查理橋的象

發稿時間:2024/04/12
查理橋的象
查理橋的象
作者|湯瑪士.托洛費穆克(Thomas Trofimuk)
譯者|歸也光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4/04/02

這樣的夜晚,什麼事都有可能。魔法、無聊、做愛、音樂、詩,或一隻逃逸的象。布拉格舊城邊緣,象悄悄離開動物園,跨過圍牆,穿過濃霧,最後來到查理橋畔。這座超越六百年的橋似乎知曉布拉格的一切,娓娓道來橋畔眾生的寂寞、脆弱與力量。擔心自己能否勝任父親角色的動物園警衛;遭逢父親過世的女子撞上了逗人發笑的街頭藝人;首席芭蕾女伶對未來不安,只能對鬼魂傾訴;還有因盜獵遠離家鄉的象……。透過故事中每一個角色,你會看見星辰給予我們的祝福。

內容節錄

《查理橋的象》

  臬玻穆雕像附近,人群包圍著一名表演者,尤賽夫欽佩不已,因為很難在這麼早的時間吸引那麼多人駐足。他自己的話,有一半的人數他就心滿意足了。無論表演者是誰,他的演出肯定非常優秀。他得爬高些才能掃視橋上,找尋那個在他墜落時陪在他身邊的女人。他爬上胸牆,踩著頂部行走。胸牆高度略略超過一米,寬度有點窄。他害怕自己會摔落左方的河流。他猜此處距離水面至少有十二米,不過因為起霧的關係,實在說不準。他不喜歡高處,也不確定河水有多深。游泳會有多難?只要動動手臂、踢踢腿就好。一股顫慄沿他的身體而下來到他的腿部。多半沒那麼簡單。他將注意力拉回踩著胸牆的腳和橋。爬到高處之後,他看見吸引這麼一大群人的並不是什麼表演者─而是一頭退後抵著臬玻穆雕像的象。他搖搖頭。沒錯,一頭體型龐大的象。看見這景象,他不禁微笑。他體內的小丑想要走到象身邊、跟牠打招呼,然後轉過身,把牠介紹給陌生人,正式引見,彷彿他和象是老朋友一樣。如果這頭象不願意告訴他牠的名字,他會叫牠拉利─很適合象的名字。

  牠就著一個白色塑膠桶喝水。一名頭戴紫色貝雷帽的女子從花束的包裝紙中扯下一把花,拿給那頭象,但牠只是繼續喝水。布拉格是一個有魔法的城市,充滿歷史、故事,以及神話。他曾在薩佛伊咖啡廳外看過三隻駱駝綁在樹幹上。卡魯夫橋上又為什麼不會有一頭巨大的象呢?牠身旁的人看似呆若木雞,彷彿這頭象是幻覺,而他們都被催眠了。

  他低頭看著一名女子;她背靠石胸牆,環抱膝蓋,頭低垂。這是一個努力在這個世界中縮小的人─這個人希望自己變得完全不重要、被忽視。

  這就是他一直在找尋的那個女人。他驚訝於她的改變。她父親過世了,這就是悲傷的樣貌。

  他跳下牆,蹲在她身旁,溫柔地碰觸她的肩膀。她抬起頭。

  「找到妳了。」他說。

  漫長的昨夜就寫在她臉上─筋疲力竭、毫無喜樂。「噢,」她說,「我爸……」

  他伸手從口袋拿出小丑鼻戴上,在她身旁坐下,兩人肩並肩、膝碰膝。「我很遺憾。」他說。

  她看著他─然後是他的鼻子。藉由戴上小丑鼻,他希望能幫助她維持消失的狀態。陌生人或許會看他們倆,而因為這只鼻子,他們只會注意到他。這個策略沒多久就受到考驗。一名路過的男子看著尤賽夫,露出不確定的笑。頭戴貝雷帽、拖著橘色行李箱的女人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拉開─彷彿她在擔心小丑那無法預料的天性。

  他稍微歪向這名女子,這個沒在他受傷時丟下他的女人,然後等待。

  象退後撞上臬玻穆的聖若望雕像,雕像搖搖欲墜。現場一陣詭異的寂靜─橋上的所有人似乎都屏住呼吸,然後當那頭象衝入人群,所有人快速退到兩邊,避開牠的路徑。

  尤賽夫和梅西急忙站起來,看見一名穿白色跑鞋的老婦人被擠到邊緣,幾乎就要翻下橋─她撐在那兒,雙臂攀著橋,但她在往下滑,撐不住,快掉下去了;尤賽夫探向她的手臂,伸長手想抓住這個女人,伸得不能再伸了,他最後一抓,揪住她的毛衣猛力往後扯,同時間,他的身軀傾斜到沒辦法再回正的程度,他隨即筆直穿過霧氣墜入灰色河水。

  他重擊水面,切入水下。在水面浮沉之際,他又是揮手又是踢腿又是划水,試著朝河岸前進。他的外套和一隻鞋都掉了,但依然感覺河水像是在壓著他,把他拉到水下。他在水流中扭動轉身,而河水似乎強勁、快速而冰冷得超乎可能。

  梅西不會讓她的男人再次溜走,也絕對不會讓他溺死。她高中時去當救生員是她母親的主意,結果這成了她上大學時賺錢的好方法。置身卡魯夫橋,周遭是一團困惑與驚慌,她想起溼衣服會變得如此拖拉與絕對沉重,於是她開始褪去大部分的衣物。墓園的兩個混蛋割破了她的內褲,因此她留著牛仔褲。她快速脫下鞋子、扯下T恤,把外套綁在腰間,隨即跳入河水中。穿過迷霧、令人喘不過氣的下墜。冰冷的衝擊,強勁的水流。她是一個滑溜又健壯的泳者,不用花多少時間就能追上他。他在霧中幾乎完全隱而不現,於是她朝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前進,希望靠近後會發現那就是他,而非一段樹幹或其他在河中漂流的垃圾。靠近後,她看見那確實是他,她游上前,解開外套,讓外套漂向他。她要他抓住外套,而她立即就感覺到他的重量。如果她慢慢將他們推離主要水流,再利用河灣,她或許辦得到。

  她的小丑看起來茫然又疲累。

  「你還好嗎?」

  「美夢成真。」

  他的眼裡有恐懼,而且正嚴重朝恐慌傾斜。如果他陷入恐慌,又以某種方式抓住了她,他們兩個可能都會喪命。「你可以幫忙我把我們弄上岸嗎?」

  他點頭。

  梅西和尤賽夫開始一寸寸朝河岸前進。

本網站使用相關技術提供更好的閱讀體驗,同時尊重使用者隱私,點這裡瞭解中央社隱私聲明當您關閉此視窗,代表您同意上述規範。
close-priva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