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

發稿時間:2018/03/30
穆罕默德
穆罕默德
作者|凱倫‧阿姆斯壯
譯者|黃楷君
出版社|八旗文化
出版日期|2018/03/07

  本書由當代全球最重要的宗教學者凱倫‧阿姆斯壯所撰。特別以深入淺出的筆法勾勒穆罕默德平凡中見偉大的一生,以提綱挈領的史實來彰顯伊斯蘭──意指和平與和解──的真諦。透過考察穆罕默德本人的言行,我們不僅能澄清所有對伊斯蘭可能有的誤會,身處極端主義再起、民粹當道的躁動時代,我們也將從中獲得平靜與力量。

文章節錄

《穆罕默德:宣揚謙卑、寬容與和平的先知》

第一章 麥加

  事後,他發覺幾乎不可能重述那段經驗,他當時極度痛苦地跑下岩石滿布的山坡,亟欲回到妻子身旁。他以為,有種致命的鬼怪闖進了他睡覺的洞穴,緊緊攫抱住他,使他不得動彈,彷彿要將他軀體內的所有氣息都擠壓而出。在驚駭之中,穆罕默德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被「精靈」(jinni)攻擊了,那是一種遊蕩在阿拉伯草原的邪靈,經常引誘旅人走上迷途。這種精靈也是阿拉伯半島上,吟遊詩人和占卜者的靈感來源。一位詩人曾將他作詩的天職形容成一種暴力的襲擊:他的精靈出其不意地現身,將他強押在地,逼迫他吐出詩文。因此,當穆罕默德聽到那唐突的命令:「你應當宣讀!」他立即認定自己也著了魔,於是哀求道:「我可不是詩人哪。」然而,他的攻擊者只是再度大力擒住他,正當他以為自己再也無法承受時,他聽見一部嶄新的阿拉伯文聖典的頭幾個字從他的唇間流洩而出,彷彿是出自他本人的意願。

  他在西元六一○年的齋戒月(Ramadan)經歷了這場異象。日後,穆罕默德會稱之為「命定之夜」(layla al-qadr),因為這晚使他成為阿拉(Allah)的使者,阿拉正是阿拉伯半島的至高神祇。不過,當時他仍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四十歲的穆罕默德是個成家的男人;在漢志地區(Hijaz)的一座繁榮商業城市麥加,他更是位備受尊敬的商人。就像那個時代大部分的阿拉伯人,他對諾亞(穆斯林慣稱努赫)、羅得(穆斯林慣稱魯特)、亞伯拉罕(穆斯林慣稱易卜拉欣)、摩西(穆斯林慣稱穆薩)和耶穌(穆斯林慣稱爾撒)的故事如數家珍,也知曉有些人期待著一位阿拉伯先知即將到來,但他從沒想過被委派這項任務的會是他。在他逃離洞穴,慌亂奔下希拉山(Mount Hira’)山坡時,他的心中甚至滿懷絕望。阿拉怎麼會讓他陷入瘋魔狀態?精靈反覆無常,他們以誤導人們為樂,因此不可靠的惡名昭彰。麥加的情勢十分嚴峻,他的部族不需要精靈危險的領導,而是需要阿拉的直接介入;阿拉在過去一直是個模糊的形象,許多人相信祂就是猶太教徒和基督教徒所崇拜的神。

  麥加的繁盛景況令人驚艷。此時,這座城市已經成為國際貿易中心,商人和金融家獲得巨大的財富,遠遠超越他們荒唐的想望。不過幾個世代之前,在阿拉伯半島北部險惡的沙漠環境中,他們的祖先仍過著悲慘窮苦的生活。鑒於大部分的阿拉伯人都是游牧民族而非城市居民,麥加確實成就非凡。當地的土地極為貧瘠,人們只能靠著不停遷徙、尋找水源與牧場來維生。在地勢較高的地區有一些農業聚居地,例如供應麥加大部分糧食的塔伊夫(Ta’if),以及麥加北方兩百五十英里的雅斯里卜(Yathrib)。不過,在草原上的其他地方,要耕種作物是不可能的,因而無法定居一地,於是游牧民族透過放牧綿羊和山羊、飼養馬匹和駱駝,摸索出簡樸的生活方式,並居住在關係緊密交織的部族群體中。因為資源稀缺,競爭又太多,游牧(badawah)生活就是殘酷、持續的掙扎奮鬥。貝都因人(Bedouin)鮮少填飽肚子,終身處於忍饑挨餓的邊緣,導致部族間戰役不斷,大肆爭奪水源、草地與放牧權利。

  結果,資源劫掠(ghazu)成為游牧經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物資匱乏時,部族成員會定期入侵鄰近聚落,奪取駱駝、牲口或奴隸,並謹慎避免殺害任何人,以防點燃一場仇殺。沒有人會認為侵襲是應受譴責的行為。掠奪物資是被眾人接受的生活現實,並非因為政治或個人的仇恨而引發,反而更像一種民族運動,憑藉技巧與誇耀來完成,而且必須遵守清楚界定的規則。在一個資源寥寥無幾的地區,那是重新分配財富必要且將就的方式。

  即使麥加人已將游牧生活拋諸腦後,他們仍然將貝都因人視為純正阿拉伯文化的守護者。穆罕默德年幼時,就曾被送到他奶媽的部族,和他們一同在沙漠裡生活,以便接受游牧精神的教育,這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影響。貝都因人對普遍的宗教興趣缺缺,他們不懷抱來生的希望,也不信任神祇,因為祂們似乎對嚴峻的環境束手無策。部族(而非神明)就是至高的價值,而每位成員都必須把群體的福祉置於個人的需求或慾望之上;必要的話,甚至得犧牲性命,來確保部族的存續。阿拉伯人沒有時間思索超自然的事物,而被迫全心投入此生。在草原上,幻想是無用的,人們需要的是務實明確的現實。然而,他們孕育出一種騎士精神的準則,這種準則帶有宗教的核心功能,賦予他們的生活一種意義,支撐他們在嚴酷的條件下生存,不被絕望壓垮。他們稱這種準則為「社群精神」(muruwah),這個字的意義相當複雜,難以簡潔翻譯。「社群精神」代表著勇敢、耐心與堅韌,並擁有為部族所受的任何侵害復仇獻身的決心,以此保護較弱勢的成員、對抗敵人。為了維護部族的榮耀,每個成員都必須做好保衛族人的準備,能夠即刻挺身而出,並無條件服從他的首領。

  最重要的是,部族成員必須慷慨大方,分享自己的家畜與糧食。如果人們在他人挨餓時,自私地暗藏資源,就難以在草原上生存。一個部族即使在今日富裕無缺,也很容易在明天變得一貧如洗。如果你在寬裕的日子吝嗇待人,誰又會在你需要時伸出援手呢?出於此必要,社群精神重視這種美德,鼓勵慷慨之士(karim)看淡物質財產,以免在面對損失時一蹶不振。一位真正崇高的貝都因人會視明日為無物,以奢侈鋪張的禮物與好客,來展現他對部族同胞的重視,遠勝過自己的所有物。他必須準備好給出所有的財富──他的駱駝、牲口與奴隸,並且可以為他的朋友和盟友擺設奢華的盛宴,在一夜間將全數財產揮霍殆盡。然而,慷慨之人的大方好施也可能相當自負,並帶來自我毀滅;他可能在一夕之間讓家人陷入貧困,只為了證明流淌在他血液中的高貴品格,並加強自己的地位與名聲。

  社群精神是一種具有啟發性的理念,但到了六世紀末,其弱點卻變得顯而易見,導致悲劇。部族團結(‘asibiyyah)激發了勇猛與無私,但只限於部族之內的環境。那裡絕對不存在普世的人權概念。一個貝都因人只為他的血親與同盟負責,並認為外人毫無價值、可以輕易犧牲,因而不屑一顧。當他必須為了族人的利益殺害異族,也不會受道德所擾,絲毫不浪費時間在哲學性的抽象概念,不作倫理面的思索。既然部族就是最神聖的價值,無論對錯,他都義不容辭。一位詩人曾吟唱道:「我屬嘎濟雅(Ghazziyya)一族。若她步入歧途,我便身陷謬誤;若嘎濟雅邁向正道,我便忠心跟隨。」或如同一句廣為流傳的格言所說:「無論你的兄弟受人欺侮或欺侮他人,都要兩肋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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