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20世紀

發稿時間:2019/11/01
想想20世紀
想想20世紀
作者|東尼.賈德、提摩希.史奈德
譯者|非爾
出版社|左岸文化
出版日期|2019/09/18

  在2005年出版得獎作品《戰後歐洲六十年》後,歷史學家東尼.賈德最想做的就是回顧整個二十世紀。然後他發現自己罹患了漸凍人症。眼看壯志未酬身將死,後輩歷史學家提摩希.史奈德遂提議透過對話方式來合寫這本書。2009年秋天兩人開始了一系列長談,循著賈德的生命歷程,以及成為歷史學家的每個階段,對20世紀的重大政治思潮進行了難能可貴的反思。隔年夏天,賈德辭世。兩年後他生前的最後一本著作問世,書名便是《想想20世紀》。

文章節錄

《想想20世紀》

關於民主這件事的討論

  史奈德:我先前提到民主的時候,腦海中所想的,與其說我們應該抽象地談論民主,或者我們應該傳播這些觀念,不如說,民主確實就是一種非常嬌嫩的東西,由許多細小而脆弱的機制和慣例所構成。這些當中有一點,是要確保每一張選票都有計算在內。

  我記得曾經跟一個烏克蘭朋友說到二○○○年的美國總統大選。當時俄羅斯人打算派選舉觀察團到加利福尼亞州和佛羅里達州,這種邏輯的依據是,這些地方都是美國這個國家相對不久之前才合併進來的部分,比較有可能發生弊端。我聽了覺得很好笑。結果是,我對我們本地的運作所抱持的那種傲慢態度,以及與此息息相關的每一個人對此不自覺的辯解,從上到下都完全錯了。那些選舉,我認為,是絕妙的例證,說明一種具有吸引力甚至可謂令人嚮往的制度,也就是民主,已經從內部被掏空了,而我們並沒有關注到這其中的細節變化。

  賈德:如果你察看各個國家的歷史,把我們視為跟民主相關的那些優點都極大化,就會注意到,最先出現的是推行憲政,接著是依法治理,然後是權力分立。民主制度幾乎總是最後才出現。如果所謂民主制度我們指的是,所有成年人都能參與選擇即將要統治他們的政府這種權利,那要到非常晚才出現——有些國家是在我有生之年才走到那一步,如今被我們認為是偉大的民主政體,像瑞士,還有當然在我父親的有生之年,其他的歐洲國家,像法國。所以我們不應該告訴我們自己說,民主制度是這一切的起點。

  民主制度之於一個井然有序的自由社會,就好像極度的自由市場之於一個成功而規範健全的資本主義制度。在一個大眾媒體的時代,大眾的民主制度意味著,一方面,你可以很快就讓大家都知道布希偷走了這場大選;但在另一方面,全體選民當中大部分人都蠻不在乎。如果是在一個選舉權更受限制的十九世紀老派自由主義社會裡,他相對比較沒有辦法竊取這個選舉:那些實際參與的人數相對比較少,但對這件事情的關心度會遠大得多。所以我們為了要把我們的自由主義予以大眾化而付出了代價,我們應該明白這一點。當然,並不是要主張回到受限的選舉權或者選民分級制,甚或一些——你知道的,有些人被告知或有些人不被告知的差別制度。這個論點只是說我們得要明白,民主制度並沒有辦法解決非自由社會的問題。

史奈德:然而對一個更為悲觀的世紀來說,民主制度難道不是一個好的走向嗎?因為這樣的制度,我認為,最好是被辯解為某種可以防範更惡劣的制度出現的良方,也最好被清楚表達為屬於大眾的政治,是確保民眾不會每次都被同樣手法愚弄的一種方式。

  賈德:邱吉爾有一句名言,說民主制度可能是除了所有其他制度之外最糟的制度,這個說法有幾分真理,不過也只有幾分。民主制度是短期間之內防範非民主政治的最佳選擇,但卻防範不了本身先天上的缺陷。希臘人當年就知道,民主不太可能會亡於極權統治、威權統治或者寡頭統治的魔力;絕大可能是亡於本身腐化走樣後的變體。

  民主政體很快就會被侵蝕。之所以會被侵蝕,是因為大多數民眾對此漠不關心。請留意,歐盟的第一次議會選舉在一九七九年舉行,當時平均投票率超過百分之六十二,目前眼看著可能還不到百分之三十,儘管歐洲議會如今更加舉足輕重,握有更大的權力。民眾對選擇由誰來統治你這回事,要維持自發性的興趣,其困難程度已經充分得到證實。而我們之所以需要知識分子,以及所有我們能夠找到的優秀記者,是為了填補民主制度中的雙方,也就是被統治者與統治者之間,日漸擴大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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