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多安的崛起

發稿時間:2021/05/14
艾爾多安的崛起
艾爾多安的崛起
作者|漢娜.露辛達.史密斯
譯者|林玉菁
出版社|馬可孛羅
出版日期|2021/05/08

  1923年,土耳其共和國取代鄂圖曼帝國成立,領導獨立戰爭的軍官凱末爾,理所當然成為土耳其的第一任總統。而身為藍領階級出身、對信仰的堅定,艾爾多安成為相對於凱末爾的逆流,一個不同於過往歐化的資產階級;他聆聽人民的需求,了解他們身為公民想要發聲的欲望。艾爾多安強調土耳其的本質與尊嚴,讓他在國內普遍受到歡迎。但是當艾爾多安承諾他要洗滌土耳其的靈魂,而這個靈魂漸漸等於他自己時,土耳其該怎麼走下去?

文章節錄

《艾爾多安的崛起:一場為了信仰、權力、國際地位,建構土耳其靈魂的新戰爭》

第十三章 扞格不入者

  歡迎來到土耳其,這個地方的選舉規則可以像黏土一樣隨意掰轉,新聞主播說謊有如呼吸一般自然。在這個新生國家裡,當我們的目光黏在地鐵公共螢幕上可愛的小貓影像時,在上頭卻有數萬人被捕。沒人敢談幾年前發生的事,其實不消多久,你也就全忘了。這是個當權者自認受到壓迫,而貪腐卻獲得神祝福之地。

  新土耳其快速向前移動。大橋、機場與巨大住宅區在轉瞬間出現;今天的真實,明日即成謊言。謊言會悄悄接近那些疏忽的人,因為他們可能毫無興趣或仍心存希望。警官掃蕩大學教授跟報紙的次數,與打擊毒販及恐怖分子不相上下。躲不掉兵役的貧困天真鄉村男孩,被當成叛國者一般鞭打譴責;權力卻繞著他們翻滾鬥爭。新土耳其吞噬了所有被擋在大型商演之外的演員、作家與音樂家,直到他們在Instagram上對塔伊普展現幾許尊敬。

  登上頂峰的道路快速又簡單:擋掉所有的反對者、揮舞著新土耳其國旗,盡可能經常大聲表達忠誠。倘若塔伊普說美國正掀起經濟戰爭,上街去燒掉大把美鈔。倘若鄰居在窗戶擺上塔伊普照片,你就在陽台擺上更大張的照片。群眾集會時記得早點到場,喊大聲點,一起唱出所有歌曲。回報將是豐碩的,當你準備好吞下謊言,繁榮就容易到來。但全國各地仍有許多跟新土耳其扞格不入的人,就像那些在黑暗的二月週三夜晚,擠進伊斯坦堡最後猶太學校禮堂的人,穿上最好的行頭,一起唱歌與八卦。安靜的、堅忍的,在艾爾多安的社會改革浪潮中,緊緊抓著舊土耳其,忍受新土耳其帶來的衝擊。

土耳其的猶太人

  鄂圖曼帝國是猶太人的庇護地。十五、十六世紀當西班牙的天主教王國將他們逐出伊比利半島時,蘇丹們敞開了雙臂。以征服者蘇丹(Fatih Sultan Mehmet)聞名於世的穆罕默德二世(Mehmet II),在一四五三年由東方席捲伊斯坦堡時,將鄂圖曼帝國的領土擴張到原本已居住著大量猶太人的地區。這些猶太人講阿拉伯語或希臘語。然而從那些逃離西班牙宗教審判的猶太人身上,穆罕默德二世之子巴耶濟德二世(Bayezud II)看到了將新鄂圖曼首都變成世界性大都會的機會。一四九二年,他派遣鄂圖曼海軍到西班牙,將猶太人送往新家園。一五○○年代初期,鄂圖曼帝國擁有全世界最多的猶太人口。定居下來的十五萬餘人,吸收並超越了本地的猶太族群。他們獲得公民身分,擁有文化、宗教及語言自由,並很快協助鄂圖曼帝國成為世界上最強大、榮耀的國家。一四九三年,第一批西班牙猶太人抵達伊斯坦堡的同時,他們也建立了帝國第一座印刷廠。

  脫離故鄉西班牙的猶太人(或稱塞法迪猶太人〔Sephardic〕)將自己的母語結合土耳其語,形成一種稱為拉迪諾語(Ladino)的混合語。當伊比利半島上的其他西班牙方言融合成卡斯提爾語(Castilian,現代西班牙語的前身)時,拉迪諾語卻走出自己的路。一開始以希伯來字母書寫,後來則改由希伯來文變種的拉什文字(Rashi)書寫,最後在二十世紀初,轉成拉丁字母;文法上留存了十五世紀西班牙語言的特色。

  「你覺得莎士比亞的語言聽起來如何?」週三下午,在她雜亂擁擠的閣樓辦公室中,世界頂尖的拉迪諾語專家凱倫.沙耳洪(Karen Şarhon)說。

  「聽得懂,但怪怪的。」我回答。

  「沒錯!」她大喊。「那就是拉迪諾語給現代西班牙人的感覺。」

  凱倫是土耳其塞法迪猶太社群中最有聲量與能見度的成員之一。她帶著全力以赴、感染力強的能量,推動範圍廣泛的各項計畫。她同時是學者、拉迪諾及土耳其語雙語報紙《和平報》(Shalom)的主編,以及伊斯坦堡塞法迪中心的創辦人,這座文獻中心記錄了族群的歷史。她還擔綱全世界唯一的拉迪諾語音樂劇《Kula 930》中的女主角。

  《Kula 930》訴說伊斯坦堡無名郊區中,一群粗魯八卦的猶太媽媽們之間的故事。凱倫的角色布麗莎還更勝一籌:背著老公跟漁夫出軌。當她穿著睡衣被抓到出軌時,被迫在羞辱中流放。凱倫扮演這個角色實在太成功了,以至於多年前演出結束時,伊斯坦堡猶太人在路上碰到她,還會要她結婚後檢點一點。現在雖已五十多歲,但她仍舊保養得很好,髮絲濃密,臉上歲月的痕跡來自笑容而非創傷,談吐之間帶著大量的俚俗幽默。

  《Kula 930》最後一次演出,是在二○一八年二月一個細雨的夜晚。從一九七○年代末期以來,這齣音樂劇每幾年就會重新上演,但凱倫說未來不會再上舞台了。觀眾逐漸消亡;演出場地──烏魯斯私立猶太學校(Ulus Özel Musevı Okulları)是伊斯坦堡最後一間猶太學校。這裡的安全措施比機場更嚴格。首先,我們得經過灰色砲艇外牆般的厚重大門,牆頭上架著鐵絲網與安全監視器。接著我們排隊穿越第二道門,警衛一次只放行四個人,以確保沒人未經檢查就溜進去。他們問我們的名字,並要求出示證件。

  「你們不在名單上。」一人堅持,我找出演員發出的簡訊邀請,證明我是合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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