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英時除了是位知識淵博的學者,同時也是位溫暖而慷慨的友人和長者。《余英時書信選》呈現了一代史學泰斗日常生活交遊的一面。本書收錄了余先生與師長、友朋的書信逾二百通,書信對象包括多位學術、政商、藝文領域人士。這些書信既展現了余英時的人格本色,也可看出他的思想脈絡。編輯上,本書以騰打稿對照原稿,從筆跡中不但看到余先生學思外的豐富血肉,更是彌足珍貴的重要史料。譬如,為什麼余英時不再用「知識分子」而改用「知識人」一詞?都可以從書中找到答案。
文章節錄
《余英時書信選》
致牟潤孫函————
一九八五年一月十四日
海遺先生道鑒:
去年年底奉董橋兄轉來 先生大函,早已拜悉。【因】是時適去台北開會,在台八、九日忙迫不堪,未及早復,至【以】為歉。今年年初又去西岸開一學術會議,與若干西方人類學家及史學家討論中國喪禮問題,甚有趣味。
先生來示過多獎飭之語,足見前輩愛護後學之意,但書中所言晚學實當不起,只可視為勉勵之方向耳。
今日五、六十歲以下之學人舊籍造詣俱淺,西學亦未必皆能博通,故中國學術界實處於一過渡時代。晚學亦有【向】學之心,數十年來亦勉求無一日不讀書,而所得實太有限,【蓋】範圍太廣,而由博返約尤屬不易,恐亦將皓首無成耳。 先生經、史功深,昔日賓四師曾一再言及,今退休有暇,不妨以心得公之於世,但寫短篇,語語精到,即可使人受益【不】淺,長篇考證則非老年人所宜為耳。以今日醫藥條件言,七、八十歲尚可當往昔五、六十歲之精力。 先生善自珍攝,必仍能對中國學術有重要貢獻也。
中國大陸最近情況似頗有新氣象,但舊習慣、舊勢力一時亦恐難除盡耳。專此敬問
起居安泰
夫人問安
晚學余英時敬上 八五、一、十四
致周保松函————
二○二一年七月十三日
保松先生:
收到賜寄報紙最後一日絕版以及 先生大作等,不但感謝而且感動。
香港情況向民主自由相反的方面進展,我早在NY時報、電視等媒體上注意到。在短時間內,大概不易改變。但我始終相信:人類文明正途不可能被少數自私自利的人長期控制。香港自開始(1843)便享有自由,不在專制王朝手中。以香港人的覺悟程度而言,也決不甘心作奴隸或順民。但人的主觀奮鬥是極重要的,決不能放棄。
我完全同意先生信中一段話:
「但願我(們)有足夠的勇氣和智慧,繼續作一點事。」
即以此語互相勉勵吧。
余英時 手上
注:Fax傳不過去,只好寄信,乞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