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蒙歌

發稿時間:2024/05/03
少年蒙歌
少年蒙歌
作者|道格拉斯‧史都華(Douglas Stuart)
譯者|章晉唯
出版社|麥田
出版日期|2024/05/02

繼二十一世紀全球最受歡迎的出道作之一《親愛的夏吉‧班恩》之後,道格拉斯‧史都華帶領讀者重回格拉斯哥這座城市,再度關注陽剛的藍領家庭風景中,一個纖細易碎的少年如何探索愛欲的選擇、擁抱暴風般的內在成長。本書榮獲歐美文壇各大文學獎項關注,獲《華盛頓郵報》、《時代》、《科克斯書評》、《衛報》、《讀者文摘》等年度好書矚目。英美重量媒體與書評一致驚嘆史都華在一鳴驚人的出道作之後,竟能如此迅速地再度交出一部更顯深刻的傑作。形形色色的人物群像及糾纏兩難的人性風景,注定是本世紀一部經典之作。

內容節錄

《少年蒙歌》

  他們的母親鐵定死了。她孩子上次見到她,已是三週前的事,蒙歌腦中全是最駭人的景象。茉茉.漢米爾頓肯定是先被強暴,接著被長途貨車司機用加油站禮券買的牛排刀大卸八塊。或者,她一定被捆起,手指全被切掉,裸屍被扔進冰冷半鹹的克萊德河。蒙歌跟著姊姊走過一間間房間,想像最糟的狀況。

  「我就是知道她死了。」

  「可能吧。」裘蒂安慰他。「或者,她可能又去哪大喝特喝了。」

  「但要是她死了呢?」

  裘蒂嘆口氣。「看看這裡。我們沒那麼幸運。」

  孩子從學校返家,再次面對空蕩蕩的房子和更空的冰箱。裘蒂看弟弟在凸窗前來回踱步,想像母親各種恐怖的下場,列出他們應該報警的理由。他們穿著學校制服,上身穿著海藍色的毛衣,脖子繫著酒紅色和金色交織的條紋領帶,但蒙歌的領帶此時綁在頭上,像繃帶一樣,緩解他發麻的臉。

  「她之前也他媽消失過。」裘蒂說:「別忘記她是誰。」

  蒙歌來來回回,彷彿在挖洞一般,裘蒂越過地毯,來到他身旁。她伸出雙臂抱住他,試著平撫他胸中的不安。他比她小一歲,但他之前身形突然抽高。他發育算晚了,但他現在已比她快高一個頭。裘蒂臉靠著他後頸。他全身發燙。「她隨時都會從那道門回來。」

  蒙歌棕色的雙眼望向門口,他左眼抽動,彷彿打出個電報。裘蒂一手捧住他下巴,將他臉轉開。他像隻狗,沒讓他分心的話,會盯著同一處數小時。

  她手指壓著他的臉。醫生建議她不要注意他臉上的抽搐,只要確定他吸收足夠的鎂,長大之後就好了。但他沒有好,她懷疑他這輩子都不會好了。現在他發作得更頻繁。他的鼻子會皺起,接著他會眨眼,像有人在他腦中開關電源。如果他特別焦慮或疲倦,左頰肌肉會拉扯得更厲害。他有教她按哪裡能舒緩抽搐。但其實那只是一種安慰。裘蒂後來明白,他只是喜歡被人觸摸。

  他又抓起他臉頰,皮膚已磨破發紅。裘蒂嘖了嘖。「你不能再抓臉了。會留疤。哼哈。」

  「我忍不住。」

  他上唇感到新痛楚。他臉頰太痛時會習慣去剝嘴唇。「喔,天啊。你會弄得滿臉疤痕,皮膚坑坑巴巴,像在肉販工作。」

  她弟弟有種罕見的帥。他不是平常粗獷、充滿男子氣概的帥,也不像她年紀的男孩子,過分打扮,滿身香水味,模仿著業餘足球員。裘蒂雙頰渾圓,有個塌鼻子,她巴不得擁有弟弟的五官,蒙歌顴骨高,眉形美,眼神中帶著怯懦。他淡褐色的雙眼讓人如沐春風,目光離開時,你會希望他再次望向你。若你吸引了他的目光,真正的回報是他拘謹的笑容。贏得他的笑容,你會立刻喜歡上他。他那一頭蓬亂的頭髮,會讓女人想照顧他。

  從小裘蒂和他扮演婚禮時,他總是乖巧地扮演新郎。裘蒂會嫌東嫌西,而蒙歌總是欣然接受,任她擺布。他會站著一動也不動,讓安吉.哈姆斯和她在身旁晃來晃去,以母親骯髒的紗窗當面紗。好幾天的下午,他都跪在地上,咬下她們綁在胖胖大腿上的髮圈,假裝那是新娘襪帶 。

  他有種溫柔的氣質,讓女孩感覺放鬆。她們會想把他當寵物。但那份溫柔讓其他男孩感到不安。

  蒙歌一直是漢米爾頓家中最英俊的一個。母親頭髮是灰褐色,皮膚蒼白,兄姊弟三人和她截然不同,他們有同樣的栗色頭髮和淺橄欖色的皮膚。哈米許想激怒茉茉時曾說,從髮色來看,至少他們父親是同一個,而他們不只繼承他的姓氏。裘蒂不得不承認,這些特徵在蒙歌身上最好看。同樣是雀斑和土黃膚色,她和哈米許看來便髒髒的,但在蒙歌身上便光滑如凝脂,令人想拿根湯匙挖。

  裘蒂只進過格拉斯哥大教堂內部一次。那次是校外教學,她能去是因為徒步可到,而且全程免費。其他女孩拿出宗教教育課堂筆記本在石刻上拓印時,裘蒂找到了主保聖人聖肯庭格恩的彩繪玻璃,他便是俗稱的格拉斯哥聖蒙哥。在這裡,聖蒙哥是個憂鬱的男孩,抱著一隻肥美的鮭魚,為牠的死亡感到悲傷。午後破碎的陽光穿過聖人,灑在大教堂布滿灰塵的地板,裘蒂看著看著,想起了她的弟弟。那是一面寧靜的窗,令人莫名寂寞。裘蒂看著窗戶嘆息。茉茉名字真取對了,真不像她。

  他們年紀更小時,茉茉曾帶他們去杜克街購物,女人會突然停下腳步稱讚蒙歌。「哇,你的小孩子長得好漂亮。」

  哈米許會站到蒙歌前面說:「謝謝你,小姐,你也很美。」

  不善說話的女人會嘖一聲說:「不是,孩子,不是你。是他!他真好看。」

  蒙歌一直很討厭這樣。他不喜歡別人盯著他。他知道他們回家,哈米許會揍他一頓,把他塞到床框和踢腳板之間,站到他身上,直到他感到無聊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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