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獵犬隊探險記

發稿時間:2019/08/23
小獵犬隊探險記
小獵犬隊探險記
作者|傑洛德・杜瑞爾
譯者|唐嘉慧
出版社|木馬文化
出版日期|2019/08/14

  無論是小時候在希臘科孚島與自然為伍的時光,或是長大後深入叢林貼近觀察,杜瑞爾描寫動物的細膩生動早已為人稱道,而他對部落民族的刻畫亦不啻為人類學家的妙筆。他在書中就像同樣22歲從英國啟航的達爾文,讓我們跟著小獵犬隊展開充滿未知的冒險篇章吧!

文章節錄

《小獵犬隊探險記:勇闖非洲喀麥隆草原王國》

獵毛蛙

  我們在微弱的星光下順著泥路往前走,兩旁的草叢因露水凝重而瑩瑩生輝。天上看不見月亮,這對我們反而有利,因為夜間靠手電筒捕獵時,有月光不但毫無助益,反而造成不便——月光會投下各種影子,不但可以隱藏獵物,還降低了手電筒的效果。

  那一小群獵人走在前頭,神智清醒,態度積極;我那群薪水優渥的雇工則落在後面,腳趾頭在沙地裡磨蹭,呵欠連天。只有賈可布,一旦認清獵捕行動不可避免,便決意趁機好好撈點獎金。他走在我旁邊,偶爾聽見身後傳來特別用力的呵欠聲,便回過去,輕蔑地哼哼鼻子。

  「這些人沒有力氣。」他不屑地說。

  「我想他們忘記了我會付五先令買正要去捉的這種青蛙!」我很大聲、很清楚地說。我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得很遠,一時間,呵欠聲與磨蹭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後面的隊伍突然清醒過來;五先令買一隻青蛙,這可是筆大數目!

  「我沒有忘記。」賈可布油滑地對我咧嘴一笑。

「我一點都不懷疑,」我嚴峻地說。「你是全西非最沒原則的高利貸吸血鬼!」

  「對,主人。」賈可布毫無表情地表示同意。你永遠打不敗這個人;若是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便唯唯諾諾,明哲保身。

  大約走了一英里半之後,獵人們轉入一條穿越長草叢的狹窄小徑,小徑因露潮變得濕滑,呈不規律的Z字形蜿蜒爬上一座山坡,小青蛙和蟋蟀隱藏在四周潮溼轇轕的長草中不斷鳴唱,彷彿百萬座小人國的節拍器一齊奏響。一隻淡色的巨蛾緩緩自小徑旁升起,呈螺旋形嫋嫋展翅,一隻夜鷹倏地自暗影中飛來,輕盈流線,彷彿箭矢,我聽見牠的喙「卡㗳」一聲閉闔,蛾就不見了;夜鷹轉身滑下山坡,就像來時一般寂靜無聲。我們穿過長草叢,驚動成打的小白蛾從草中飛出,像一大片雪花,嫋嫋飄過小溪。大夥兒蹲在溪岸上抽菸及討論獵捕計畫。獵人們解釋搜尋青蛙的最佳地點,是小瀑布底端的水池,不過淺灘處平石底下有時也找得到。我決定讓眾人呈直線散開,跨越溪流,往上游涉過去,一路翻開每一塊能翻動的石頭,檢查每一道可能藏有毛蛙的罅隙及洞穴。大夥兒照做,接下來一個鐘頭慢慢往山上的水源頭前進,在冰冷的淺溪中踩水而行,不時在潮溼的石頭上滑一跤,不斷用水電筒搜尋可能的毛蛙藏身處,萬分小心地翻揀每一塊鬆動的石頭。

  黎明將至,東方的天空逐漸由黑轉成淡綠,神祕的兩棲動物仍無影無蹤。獵人們因為行動失敗,極為喪氣,表示天亮之後,再找也沒有用,因為到時青蛙都會躲起來,這意謂著搜捕時間大約只剩下兩小時左右。儘管大夥兒仍繼續朝上游前進,我心裡已認定今天運氣背,肯定要空手而返。大夥兒又濕又凍、無精打采地來到一片平坦開闊的谷地,四周堆滿大圓石,小溪像條蛇似地蜿蜒穿過其間,有些地方聚集成深邃的小池,又由於地勢平坦,水流變緩,溪面突然變寬一倍。圓石錯落傾斜,形成各種奇異角度,彷彿古老的巨大墓碑,黑幢幢矗立在星空之前,每一塊都鋪有青苔織成的繡帷,披掛著匍匐蔓生的野秋海棠。

  在這片谷地裡走了大約一半距離,我決定脫隊抽根菸,來到一泓彷彿周圍鑲了一圈尖石的黑鏡子小池旁,挑一塊平滑的石頭坐下,熄滅手電筒,好好享受我的菸。隨從們繼續深入山谷,幾束手電筒的光柱在岩石間閃閃爍爍,腳丫踩水的聲音很快就被我周遭各種夜籟給淹沒了。抽完菸之後,我把菸蒂往空中一彈,讓它像隻螢火蟲似地畫出一道弧線,掉入水池中,「嘶」一聲熄滅。有一樣東西幾乎立刻跟著跳入池裡,發出清脆的撲通聲響,黑色的水面隨即皺起數不清的銀色漣漪。我急忙打開手電筒,往水面上照,卻什麼都看不見。我接著將光柱沿池邊覆滿青苔的岩石照過去,就在距離我坐的地方不到一碼處的石頭邊緣上,蹲著一隻巧克力色、全身發光的巨大青蛙,胖胖的大腿及身體兩旁都覆滿纏成一團的怪東西,看起來就像一堆毛!

  我坐著不敢呼吸,因為青蛙就蹲在岩石邊上,下面便是水池,牠非常警覺,滿臉狐疑,兩腿收攏,隨時準備往前跳。如果嚇著了牠,牠一定會直接從石頭跳進黑水池裡,那麼我就再也不可能捉住牠了。接下來五分鐘,我一動都不動,就跟周圍的石頭一樣,那隻毛蛙逐漸習慣了燈光,開始放鬆。然後牠稍稍移動位置,眨了眨溼潤的眼睛,我全身一緊,以為牠就要跳走了,幸好牠又安頓下來,我才鬆了一口氣。

  我釘坐著不動,一面絞盡腦汁設計出一個計畫:首先要在不驚動牠的情況下將手電筒從右手慢慢移到左手,再緩緩往前傾,直到把手幾乎挪到牠肥胖身體的正上方,才可以冒險捉牠。移動手電筒的過程令我極度痛苦,因為牠一直用警覺而猜忌的眼神監視我;等終於換手之後,我又靜靜坐了幾分鐘,讓牠再度安頓下來,再萬分小心地把手慢慢朝牠伸過去。一寸一寸地,好不容易把手移到牠正上方,然後深深吸一口氣,往下捉!在我手罩下去的剎那,牠也立時往前跳,幸好牠跳得不夠快,一條滑溜溜的後腿被我一把揪住;但牠可不願乖乖就範,先發出一聲尖銳的咕嚕叫,沒被捉住的另一條後腿開始死命亂踢,腳趾用力劃我的手背,我感覺就像被好幾根針一起刮一樣,手背皮膚立刻出現幾道深印子,開始滲血。我向來以為青蛙非常安全,突然遭到這樣的攻擊,大為震驚,大概便因此稍微鬆了手,青蛙再加把勁兒用力一踢,身體一扭,那條滑溜溜的後腿便從我指頭縫隙間溜將出去,撲通一聲跳進水裡,激起一陣漣漪—我的毛蛙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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