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虛無的供物(全新譯本)

發稿時間:2020/04/17
獻給虛無的供物(全新譯本)
獻給虛無的供物(全新譯本)
作者|中井英夫
譯者|詹慕如
出版社|獨步文化
出版日期|2020/03/05

  傳聞受詛咒的冰沼一族,歷經廣島原爆,第三代家主又在船難中喪生。一群「偵探」認為「悲劇才要開始」,誓言先找出「犯人」。偵探挖空心思的「推理」,堪稱永不止歇的鬥智盛宴,但所有「炫學」都是必要的香辛料,沒有多餘,不用擔心會消化不良。只是,隨著「事故」不斷發生、推理不停翻轉,不知不覺間,和偵探一樣「期待」揭開真相的我們,似乎才是嗜血的凶手…《獻給虛無的供物》宛若一座繁複的推理迷宮,走進一窺耽美派幻想文學大師─中井英夫,優雅獻上孤獨而究極的愛之物語。

文章節錄

《獻給虛無的供物(全新譯本)》

序章

1 莎樂美之夜

  黑天鵝絨窗簾微微飄動,一陣痙攣般的微幅抽動後,緊接著一波猶如海浪的緩緩大片翻湧,布幕逐漸往左右兩邊敞開。之前漫然散射的泛白燈光漸漸聚焦增亮,在舞台上映出清楚的圓光,一名年輕舞者如妖精般浮現於白色光環中。纖長雙腿穿著芭蕾舞鞋,緊實的軀幹上只有腰際纏著一塊薄紗,裝扮相當大膽,珍珠色肌膚顯得格外妖豔。

  —一九五四年十二月十日。屋外籠罩在淡淡霧靄中,月色極美。熱鬧的酉市已告一段落,下谷龍泉寺這間酒吧「阿拉比克」迫不及待展開歲末聚會的餘興活動,開著暖氣的店中杯觥交錯,各種無需明言的眉眼傳情,再加上瀰漫的煙霧及鼎沸人聲,一片歡騰嘈雜。

  這裡說是龍泉寺,其實並不算是因樋口一葉《比肩》一作而廣為人知的大音寺一帶。「阿拉比克」位偏面日本堤的三輪一隅,附近有蒟蒻店、煤球店,還有手工副業型態的麵包工廠等等,低矮房屋密集,形成樸實的老街風貌,酒吧、酒館之流顯得格格不入,不過在當地土生土長的店主並不以為意。戰時的街區整理將龍泉寺町一角劃歸為日本堤,在此之前店主老家距離吉原大籬、大文字和山口巴這些花街茶屋只有咫尺之遙,他用的熱水便是花街澡堂那充滿脂粉味的熱水,見怪不怪。他開了這間白天是香頌咖啡館、晚上叫「阿拉比克」(BAR‧ ARABIQ)的小店,在陰暗巷道中亮起檸檬黃的霓虹招牌,至今已約莫兩載。

  一九五四年,這麼久以前的事,現在可能沒多少人記得清楚了吧?以日本年號來看,昭和二十九年這年發生許多慘烈的案件。根據警視廳的調查,整年的命案包含殺人未遂共有三千零八十一件,平均每日約有八件,創下前所未有的新紀錄—換句話說,在這一年裡,日本有如此多人真心動了殺人的念頭,並且認真計畫,實際執行。不僅如此,這一年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開年不久便發生二重橋推擠事故,春天有五號漁船遭輻射落塵汙染,夏天有黃變米,秋天則有在颱風十五號來襲中出航的洞爺丸翻覆船難等等,接二連三出現新型態的殺人案件。

  這些確實是「殺人」。其中政府企圖將發霉的毒物作為主食配給的「黃變米」案件,更是遠勝今年殺害鏡子小妹妹的坂卷、主導卡賓槍劫案的大津等精彩驚悚的作品,縝密的計畫讓之後厚生省環境衛生局等單位再三仿效重演,不過想必大部分的人皆已淡忘了當時的記憶吧—這也難怪,就說這一晚來參加歲末聚會的賓客吧,大家似乎都把今年發生的案件忘得一乾二凈,悠哉地欣賞舞台。

  今晚的餘興節目格外不同,是由在這家店工作的小金上台表演所學的現代芭蕾。雖是業餘表演,但今天的舞碼是模仿現在剛好訪日的柯蕾.瑪香(Colette Marchand)演出的〈七紗舞〉—正是妖姬莎樂美向希律王獻舞後,要求以約翰頭顱作為賞賜的段落,大概是覺得播放唱片太過平淡,特別請來走唱三味線樂師「花婆」,在側台煞有介事地伴奏。

  這裡說是舞台,充其量不過是把店內一角用黑色垂幕區隔出來,地上由店員設置的燈光也只是用厚紙將燈泡裹起、再包上一片有色玻璃而已。燈光下,小金正仿效女神遊樂廳(Folies bergere,巴黎的劇院夜總會)的表演,全身赤裸、嘴上橫叼著一支黃玫瑰,或許算是老街酒館獨有的服務吧。在這奇特的風貌中,燈光霎時轉為鮮黃,可能是想暗示莎樂美原作中的滿月之夜。花婆單膝往前一挪,樂音有那麼些史特勞斯的味道,小金風姿萬千地將黃玫瑰從嘴上拿下,看準了菸點火星明滅的昏暗觀眾席,倏地拋出—看來並不是人造花。淡黃花瓣淒然散落,玫瑰剛好落在光田亞利夫的腳邊。

  「哎呀,真是的,像是刻意往這裡扔。」

  坐在對面座位的奈奈村久生馬上彎身撿起那朵玫瑰,順便戳戳亞利夫的腳輕聲說道。

  她身穿寬鬆的黑白七分長大衣,昏黃燈光下浮現出脫下綠色皮手套後的雪白雙手,和未施脂粉的臉。看上去只是一般的富家小姐,其實她的年紀比亞利夫稍長,嘶啞的嗓音極具特色,是日本少見的香頌歌手—但才出道不久,「奈奈緋紗緒」這個藝名幾乎沒人聽過。她似乎並未打算經營歌唱事業,一方面是有本行廣播腳本的工作,儘管偶爾有人鼓勵她發展唱歌這條路,她還是深信比起唱歌自己更具備推理天分,總有一天會解決懸案,寫出自傳性的推理小說。之所以能懷抱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夢,或許是她的身分不同,現居巴黎的未婚夫牟禮田俊夫即將來帶她回去結婚。至於亞利夫,雙方父親早有交誼,她目前仍是亞利夫唯一能交心的女性朋友。

  「艾利沙,我看你也不討厭這種服務嘛。」

  她總是這樣喊亞利夫。

  「那孩子叫小金是嗎?我不喜歡她老愛炫耀轉圈,但技巧挺扎實的。」

  她小巧的嘴唇輕碰了碰偏甜的雞尾酒,眼睛還盯著舞台。

  「聽說她每週上三次芭蕾課。」

  亞利夫無比憐愛地將殘破的玫瑰花瓣,那淡粉紅漸層的邊緣拿近鼻尖。濃烈香氣猛然從層疊的花瓣深處竄出。

  「店主非常看好這孩子,不管雜技或音色都不輸專家。奈奈,妳多學著點,博點名氣啊。」

  「還真是謝謝你,但我不是說過了嗎?當女偵探比較適合我的個性……話說回來,擁有那麼好的表演天分挺辛苦的,可惜了。」

  燈光緊追著巧妙的滑步,由黃轉紅、由紅轉橙,象徵七色輕紗。跟穿金綠緊身衣跳舞的瑪香固然不能比,不過依然隱約可感受到些微風貌,約莫是也有瑪香那美少年般的爽利的緣故吧。—說到少年,其實舞台上的小金袒露出的胸部,再怎麼看都沒有女性特有的渾圓起伏線條。今晚的這位莎樂美,少了那對重要的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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