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落落

發稿時間:2022/05/20
零零落落
零零落落
作者|黃春明
出版社|聯合文學
出版日期|2022/05/09

  小說家黃春明首部詩集,收錄74首詩作。小說家自述:「我的詩集,也是第一本的詩集,我沒有什麼中心思想,沒有共同的主題。借個比喻,我詩集裡面的詩,不管長短,它們有如天上的星星,有亮的,有淡淡的,有近有遠,各自獨立。所以看起來就是零零落落,如是之故,自打自招,把這本詩集的書名叫做:『零零落落』。」

文章節錄

《零零落落》

〈仰望著〉

那一個小孩仰望著

他仰望到帽子往後頭掉

他還是仰望著

仰望密密麻麻的

星空

媽媽曾經告訴他

地上死了一個人

天上就多出一顆星

爸爸笑他是一個傻孩子

那麼愛看天上的星空

那孩子在心裡焦慮地叫

媽媽──!

您到底是那一顆?

媽媽──!

〈黑夜〉

傍晚

一隻黑貓被抛出屋外

那一瞬間,那一團黑濃得

一直擴展

一直膨脹

把這一天的日曆渲染成黑頁

晨風翻,翻,翻開了下一頁

黑夜逐漸地濃縮

縮成一隻黑貓

趴在門口睡著了

〈父親慢走〉

就是那麼自然的叫人驚怕

父親撒手從加護病房站起來

他的影子拉得很常

縱然夕陽卡在那山頭

影子也必須一直走

走到咿嘟哀莫咿嘟丟

哎唷縮成一個小黑點

靜靜地消失在暗黑深處

星光一滴一滴地滴落來

又滴落來

星光咿嘟丟丟銅仔咿嘟

一滴一滴地滴落來

又滴落來

哀莫咿嘟丟

哀莫咿嘟丟唷──

注:套入宜蘭民謠〈丟丟銅仔〉。

〈蘭陽搖籃曲〉

嬰仔嬰嬰睏,一瞑大一寸

孩子,蘭陽的孩子

如果這月牙形的平原

容不下你欠身

那你就出去吧

嬰仔嬰嬰睏,一瞑大一寸

心肝寶貝的孩子

如果壯圍和五結鄉的米倉

仍然叫你分不到一杯羹

那你就出去吧

嬰仔嬰嬰睏……

乖孩子

如果從大里到南澳的漁岸

還是讓你終日顛波徒勞

那你就出去吧

嬰仔嬰嬰惜……

唉!蘭陽的孩子

即使你是男盜女娼

任何事情總是有它的理由

只要你不忘記你是蘭陽的孩子

沒有衣錦,沒有榮耀

累了,想家

那你就回來吧

蘭陽的孩子

嬰仔嬰嬰睏,一瞑大一寸

嬰仔嬰嬰惜,一瞑大一尺

〈龜山島〉

龜山島

每當蘭陽的孩子搭火車出外

當他從車窗望見你

他總是分不清空氣中的哀愁

到底是你的,或是

他的

龜山島

蘭陽的孩子在外鄉

多夢是他失眠的原因

他夢見濁水溪

他夢見颱風波蜜拉、貝絲

他夢見你,龜山島

外鄉的醫生教他數羊

一隻羊、二隻羊、三隻羊

四隻濁水溪

五隻颱風

六隻龜山島

龜山島

每當蘭陽的孩子搭火車回來

當他從車窗望見你時

他總是分不清空氣中的喜悅

到底是你的,或是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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