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

發稿時間:2011/09/24
大宅
大宅
作者|妮可.克勞斯
譯者|施清真
出版社|天下文化
出版日期|2011/08/31

四個片段的故事與人物,在美國當代年輕小說家妮可‧克勞斯的巧手穿織下,離奇地因為一張古董書桌使彼此有了關連。主角們在各自的失落和悲傷中,只有在記憶中尋求與重建過往,這就是小說《大宅》的架構,不像通俗小說有清楚的故事脈絡,而要讀者在文學性的敘事中,用心思考以找出被藏起來的故事來龍去脈。

美國年輕女作家,與年輕詩人相戀後獲贈一張知名詩人用過的書桌;耶路撒冷的年輕男子,與父親關係緊張,終至遠走他鄉;牛津大學老教授照顧著作家妻子,直到妻子過世整理遺物時,才發現一個駭人祕密;匈牙利古董商專門替猶太人找回二戰中被奪走的古董傢俱。四條線敘事複雜混亂,但不離哀傷氛圍,讓你讀到某頁,覺得悲傷不已應該無法更悲傷時,後面又陷入更哀傷的情節。

例如,老教授總覺深愛的妻子有秘密,一次一名讀者登門造訪,與他的妻子很投緣,他的妻子還以一張桌子相贈,讀者會猜測這名訪客是否為另一敘事線的青年詩人?老教授則因此離家並到酒吧喝酒,女侍後來告訴他,整晚觀察發現他的表情始終哀傷。故事就這樣一層一層寫進去,讀者也從流暢詩意的文字感受到哀痛。

書名源自猶太典故,「猶太法典」教人把耶路撒冷看成念頭,把聖殿變成一本書,反映事事物物不復存在的面貌,就不怕心靈流離失所,這本書也似大宅保護著猶太人。作者認為若把人的回憶拼在一起,也可重建一座人生大宅,因此透過涵蓋愛情、國族故事與族群歷史的多條敘事線,意圖重建記憶的大宅,故事中的比喻,則提供讀者諸多抽絲剝繭的閱讀趣味。

文章節錄

跟他講話。

當我終於打電話給丹尼爾‧瓦爾斯基的時候,電話響了一聲他就接起來。他起先不知道電話另一端是誰,寒暄之時帶著一絲謹慎。日後想到丹尼爾‧瓦爾斯基,我腦海中始終浮現那股謹慎,後來我結識的幾個智利友人,大致上也給我相同印象。他花了一分鐘弄清楚我是誰,在那一分鐘當中,他靈光一閃,赫然發現我是個朋友的朋友,而不是某個亂打電話的瘋女人——什麼?她打電話來索討家具?她聽說他想扔掉它們?或是只是暫時租借? – 在那一分鐘當中,我也考慮說聲抱歉、掛了電話、繼續過著只有一張床墊、塑膠餐具、和一張椅子的日子。但是靈光既已一閃 (啊哈!沒錯!對不起!家具全都在這裡等著妳),他的聲音柔和下來,同時也變得大聲,取而代之的是種豁達的語氣。

他住在大老遠的上城,一○一街和西中央公園的街角。抵達時,我站在陰暗的大廳等電梯,忽然想到或許我不喜歡他的家具。當他開門時,我的第一印象是明亮,光線亮到我必須瞇起眼睛。一時之間,我甚至看不到他的臉,因為那只是個輪廓。空氣中還有煮東西的香味,結果那是一道他在以色列學會的茄子料理。雙眼適應光線後,我很驚訝地發現丹尼爾‧瓦爾斯基是個年輕人。我原先以為對方上了年紀,因為保羅告訴我他是個詩人。雖然我們都寫詩,或試圖寫詩,但我們始終刻意不稱自己是詩人,我們都覺得這個頭銜應該保留給那些作品經過評估、值得發表的文人,不只是刊登在一、兩本名不見經傳的期刊,而是集結成為一本在書店買得到的真正詩集。現在回想起來,這種對詩人的定義真是傳統到令人不好意思,雖然保羅、我和我們認識的其他人都自詡通曉文壇諸事,但那段日子裡,我們依然帶著毫髮未損的野心闖蕩,由某些角度而言,野心也使我們盲目。

丹尼爾二十三歲,比我小一歲。雖然他尚未出版詩集,但他的日子似乎過得比較充實,或比較充滿想像力。你也可以說,他覺得自己必須四處旅行,接觸人群,親身體驗,每次碰到具有這種特質的人,我總是感到忌妒。但是現在他終於決定返鄉,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們正致力於智利的自由民主和革命運動,最起碼為了智利的社會主義而奮鬥,他準備加入他們的行列。

茄子料理已經可以上桌,丹尼爾一邊擺設餐盤、一邊叫我四處看看家具。公寓不大,但有一扇擷取日光的朝南大窗戶。光禿禿的牆上只掛了幾張他曾經造訪的城市地圖——耶路撒冷、柏林、倫敦、巴塞隆納——他在某些巷道、街角和廣場上草草寫了幾筆,但我讀不大懂,因為他寫的是西班牙文。我專心看看家具,——一張沙發、一張體積龐大且抽屜眾多的木頭書桌,抽屜有大有小、兩個擠滿西班牙文、法文和英文書的書架。最漂亮的一件家具狀似箱子或是櫃子,上有鍍鐵托架,看起來好像被人從沈船之中搶救出來當作咖啡桌。他肯定全都買二手貨,每件家具顯得破舊,但全都散發出令人憐惜的氣氛,再加上它們全都被紙張和書本壓得喘不過氣來,不但未減風采,反而更吸引人。我心中忽然充滿對這位家具主人的感激之情,好像他遞交給我的,不僅只是一些木頭和布料,而是一個重新開始的大好機會,全視我如何面對這個挑戰。說來不好意思,庭上,但我眼中真的盈滿淚水,即便如同其他許多時候一樣,我其實是為了累積在心中、久久不願面對、難以言喻的懊惱而哭泣。

我們最起碼聊了七、八個鐘頭,說不定更久。

就在那時,他跟我說羅卡曾短暫地擁有這張書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開玩笑,這個比我年輕、來自智利的旅人怎麼可能得到如此寶貴的物品,這種機率似乎非常低,但我決定接受他的說詞,以免冒犯一位表現出絕佳善意的好人。

或許就在那時,或許過了一會兒,我們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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