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國的迷藏花園

發稿時間:2013/03/09
平地國的迷藏花園
平地國的迷藏花園
作者|夏爾.德.科斯特等
譯者|王炳東
出版社|大塊文化
出版日期|2013/01/29

  比利時這個西歐平地小國,有什麼高明之處?我們對比利時的了解是巧克力、尿尿小童、啤酒、淡菜配薯條,還是曾經「無政府」541天?本書是台灣第一本比利時法語文學選集,走進文學花園,從諾貝爾文學獎作家梅特林克到偵探小說家西默農,在23位文學家的經典作品中,挖掘你所不知道的比利時寶藏。

文章節錄

《平地國的迷藏花園:你所不知道的比利時法語文學精華》

波利克拉特的指環

  梅特林克除了詩歌戲劇創作以外,在十九世紀九○年代還寫了不少帶有道德說教和神祕色彩的散文,主張空寂、遠離塵世的內心生活。本短篇寫於一八○三年,題目取自古代暴君薩摩斯島國王波利克拉特的故事。國王屢挫敵人,稱雄愛琴海。其盟友埃及法老阿馬斯告誡國王,過分驕橫恐終將受上帝懲罰,國王聽言將其象徵權力的心愛指環扔進大海,次日清晨一漁夫捕獲一條大魚獻給國王,在魚肚子裡發現了該指環,國王知道其祭品未被上帝所接受而預感自己必死無疑,阿馬斯獲此信亦驚慌離他而去,說:「我遠離你,不願與你一起死去。」故事寓意明顯,奉勸世人切莫超越允許的範圍而觸犯上帝和人的意志,否則將受到懲罰。本文收入《夢心理學入門及其他作品》(Introduction à une psychologie des songes et d’autres écrits, 1886-1896)。

  在小旅舍的前廳裡有那麼一個從維勒城來的老醫生,這是一座奇異的城市,雖然人煙稀少,但一切完好無損,可稱為沼澤地帶的龐貝城,雖然湮滅了好幾個世紀,但依然新鮮如故,而且還依然露出蠟人像上新近塗抹上去的微笑。在壁爐台下面,還有青年畫家N,他的妻子和另一位朋友,加上我。我們都在耐心地等待夜幕的降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有三個澤蘭群島的農民在抽菸,一言不發。他們身著當地土產叫作「鼹鼠皮」的短絨褲,腰纏銀製大環扣的腰帶,頭髮按群島古老的習慣剪修成「木杯」的樣式。在窗子旁邊,有一個陌生人,兩肘支在桌子上睡覺。

  旅舍主人和他的妻子早已離開退回到另外的一個房間,需要通過兩扇門關上的一個小過道才能進去。我的畫家朋友N幾個星期以來一直在這些奇異的列島遊蕩。他在那裡尋找智慧和幸福最為純潔的表現形式。他帶回來了三、四幅小畫,畫面絕妙地凝聚了我們在四周處處可以感受到的那種有點神奇的幸福感。這不是一般的幸福感,它很深沉、穩重和認命,就如馬克-奧利烏斯的一個箴言。但它總是露出微笑,但不失其莊重。這些畫當中,還有一幅畫的是一個沉睡的小港口和一個塗上藍顏色的吊橋以及一些神情專注而心滿意足的樹木,人們的確可以從中覺察到這種近乎夢遊症似的歡悅靈魂。但是我們所處的房子的外觀較之其他東西更加觸動畫家的心靈。有一天近中午時分,他正在路上行走,突然停住了,如同一個人最終找到了他一直尋找的東西。他指給我看他所畫的,果然是這座房子,和我在當天早上也看到的一模一樣。而看到這座房子,人們就知道如何才能幸福地生活。所有過路人的眼光無疑會在它的門檻上讀到下面的話:「我願生於此,死於此。」但這就如孩子的笑臉那麼簡單。

  房子的門面由紅磚砌成,呈極其柔和的紅色,好像是昨天才漆上顏色似的,上面被熟透整齊漂亮的果實所遮掩。窗戶是白的,護板是綠的。小花園種滿雛菊和文靜的植物。一打左右的蜂箱塗上的藍顏色比七月的蔚藍天空更加輕柔。門窗關閉著,以避開鄉村和大路上傳來的熱氣。在門檻前有兩雙奇妙無比的白色木屐在陽光下等待著,如同童話裡的故事一般,是內心的智慧、純真、清靜和安寧的可愛標誌和見證。

  我們談論著美好的歲月,有一個人說,唯有美好的歲月才能真正活在人們的記憶裡,他補充說:「最大的悲傷和最大的不幸是不會留下持久痕跡的。我已經有過兩次看到死亡離我那麼近,以至於它再也不會令我吃驚了。有那麼一些時刻,我努力透過對某些行為或者某些時辰的回憶來總結自己的一生,為了把它們作為我靈魂的印記帶走,為了不至於在永恆中迷失方向或者忘記自我,但是在這些時刻,我記住了什麼呢?我在這裡頭沒有重新見到任何一件這類事件,即被人們通稱為人生中重大的那種事件,但是我卻認出了特別是我的孩提時代極其美好、樸實、天真的那麼幾分鐘。這就是實實在在的我,這一切也許是我死後將一直伴隨著我的東西。而且,最為了不起的是這些時刻是那麼的純潔無瑕。當我在這裡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我離最後的日子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我似乎覺得我最為幸福的時刻曾經是更加劇烈、更加罪惡的那些時刻。但是,在作出決定性選擇的那會兒,這些時刻一點也沒有再現,就像其他時刻一樣,它們不應該歸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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