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森睡魔祭典之旅    華麗燈籠彩車喧囂夏夜

街上遊人如織，路邊擺滿了占位的露營椅，空氣裡飄盪著炭火燒鳥的香味，等到傍晚那一聲鳴炮響起，宣布這場華麗喧囂的夏夜祭典正式登場。

文、攝影／田欣雲  （旅遊作家）

日本小說家太宰治（1909-1948）在作品《津輕》中提到：「在我進中學以前，除了五所川原和金木町之外，根本沒去過津輕的其他城鎮。」津輕，青森縣西部的舊稱，當年太宰治位於北津輕郡金木町的老家，多年後已併入今日青森縣的五所川原市。

每年8月4日到8日期間，五所川原市的睡魔祭典「立佞武多」在鼓鈸聲齊鳴中展開，但像這樣的熱鬧卻不限於五所川原，縣內所轄青森市、弘前市也舉辦睡魔祭，時間同樣訂在8月初，買張JR Pass花三天時間趕場，就能將這批勾起睡意的睡魔一網打盡。

夏日睡魔祭典的這幾天，無論從節慶氛圍的角度還是戶外氣溫，整座青森縣都是熾熱的。我到達五所川原時正當下午，街上遊人如織，路邊擺滿了占位的露營椅，空氣裡飄盪著炭火燒鳥的香味，等到傍晚那一聲鳴炮響起，宣布這場華麗喧囂的夏夜祭典正式登場。

睡魔祭的由來說法很多，普遍認為是夏天太熱了，總讓百姓昏昏欲睡，為了使農民提振精神、不荒廢耕作，才在最熱的8月初舉辦這樣又吵又鬧的活動。

有意思的是，深究太宰治對睡魔燈籠造型的形容，比較像是今日有長方形台座的青森睡魔燈籠，而非以「高」見長的五所川原立佞武多燈籠，尤其太宰治在《津輕》裡描述過，當時不同城鎮的彩燈車遊行時會互撞相擊，以立佞武多那麼高大的尺寸與噸位（一尊通常有23公尺高、19公噸重），恐怕也有難度。

因第二次世界大戰與兩次大火波及之故，立佞武多的設計圖曾一度失傳80年，直到1993年才有市民在先人遺物中，意外發現七張明治、大正時期的底座設計圖，當地有志之士進而組成「立佞武多復原之會」，並正式將這種巨型立體燈籠彩車命名為「立佞武多」；在1996年7月，成功復原了立佞武多；兩年後，「五所川原立佞武多祭」終於重現世人眼前。

為了保存這失而復得的文化資產，五所川原市還特地蓋了一座高聳的「立佞武多資料館」。以上這些睡魔祭相關知識，都是我在館內研習資料得來。

這座館最主要的功能是存放前年、去年和今年最新的三尊立佞武多，讓非祭典期間來五所川原的遊客也能入館欣賞。等到夏天舉辦祭典時，倉庫大門會正式開啟，放三尊立佞武多出來透透氣。

還記得大前年睡魔祭，第一次親眼見到立佞武多出館上路，那種感覺像在仰望一尊鋼彈，又像目睹電影《環太平洋》裡面的機甲戰士出任務。傍晚鳴炮出發，伴隨著「Yattemare！Yattemare！」的呼喊聲，健壯的津輕男兒們只憑人力，推動高約七層樓的巨型睡魔燈籠繞鬧區遊行一圈，耳畔「かっこいい」（好帥、好酷）之聲此起彼落。

「Yattemare」在津輕方言有「衝啊！打它！」的意涵，據說從前一尊燈籠代表一家財閥，不同金主的隊伍在街上相見分外眼紅，家丁拿起石頭你丟我、我砸你，只要打歪燈籠內的蠟燭，立佞武多隨即燒毀（好在現已改用燈泡了），所以五所川原燈籠又有「打架燈籠彩車」的別稱。

放眼青森睡魔造型，青森市的燈籠彩車方而長；五所川原立佞武多高而大；弘前的燈籠彩車則是扇形的，各具特色。說到別稱，青森睡魔燈籠在遊行時，因為樂音活潑、氣氛歡樂，太鼓、笛、鈸聲、喊叫聲此起彼落，還有「跳人」隨著隊伍蹦跳起舞，就像在慶祝打了勝仗凱旋歸來，因此又被稱為「凱旋燈籠彩車」。

弘前燈籠彩車每輛高六至八公尺，正面通常彩繪著《三國演義》、《水滸傳》故事或日本神話、歷史人物，盡顯雄壯氣勢，背後版面留給丰姿豔麗的古典美女，如此一陰一陽、剛柔並濟。遊行時，數十台彩車在隆隆戰鼓聲中啟程，現場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好似士兵即將奔赴戰場，所以別稱叫「出陣燈籠彩車」。

如果想奔赴現場，參與青森縣內這些睡魔祭典，通常半年前就得預訂客房，沒及時搶到當地住宿，那只好往鄰近的城市尋覓了，比如北邊的函館北斗站，或南邊的盛岡站附近，再搭配JR Pass當日從外地來回，雖然辛苦，但絕對值得。

有意思的是，置身這般氛圍歡愉的場合中，還可以觀察到平時難見的文化面貌。比如祭典都設有付費觀覽席，沒搶到席次或不想花錢？很多日本人會選擇在路邊占位，活動當天拿野餐墊、露營椅，在官方公布的燈籠彩車行進路線兩旁占地為王。

有經驗的老鳥，數天前就用膠帶在人行道上貼出自家觀覽席，「8月5、6日二日間 田中」是田中家占的；「8/2 大西」是大西家占的。膠帶一貼，方格內彷彿結界，現場觀眾自動閃避禮讓，這規矩大概只在日本行得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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