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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那些因理想而勇敢的女力致敬

她們做著小卻深具意義的工作,實踐心中理想,改變生態或思維,挖掘生命底層的坑坑疤疤,淬鍊成歌,持續感動社會。
2020/5/21
文:趙靜瑜/照片:舞思愛、安徒生和莫札特的創意劇團、不可無料劇場BIU Theatre、文化部

近期文化界最傷感的事,除了武漢肺炎疫情帶來全面性影響,再來應屬前文化部長鄭麗君於520之前,在臉書宣布選擇先回歸家庭。

鄭麗君在臉書上寫著:

回想5年多前,我還是在野黨立委,孩子尚未滿月,我便趕赴立法院開議,開始忙於工作。4年前,我曾為了孩子年幼而掙扎是否入閣,但我告訴自己:「拚一下吧,或許可以為更多孩子預約一個不一樣的台灣。

她持續寫著:

以「服兵役」的心情接下文化部長職務,帶著文化政策白皮書,希望為台灣文化發展建立文化治理體系。只是,身為母親,眼看孩子一天天長大,心裡的掙扎與日俱增,對於自己無法送他上下課,沒能幫他做晚餐,沒能在他成長關鍵期多陪伴,心裡總是感到遺憾。

前文化部部長鄭麗君暫時卸下政府職務,回歸家庭。(照片提供/文化部)

看到這些話,相信全台灣蠟燭兩頭燒的職業婦女都不免心有戚戚焉。孩子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就學會翻身,學會行走,學會發出第一個音,第一個語詞,然後學會奔跑,學會寫字,然後就長大了。身為母親,錯過每一個不可復得的瞬間都會好生遺憾;想到這些,就能體會她想要陪伴孩子,也希望文化工作能一棒接一棒的複雜心情。

女性在職場的優勢與劣勢

日前參加一個國內表演藝術圈女性創業者的聚會,她們以下午茶的方式齊聚一堂,分享身為女性創作者又是創業者的優勢與劣勢。

參加聚會的,包括舞蹈生態系創意團隊藝術總監彭筱茵,她本身是舞者,透過分享以天地為劇場的環境舞蹈,把生產、孕育生命的過程放入創作,用影像記錄人在環境中的舞動。狂想劇場製作人也是創辦者的曾瑞蘭,多年與導演先生廖俊凱將社會議題帶入作品,並持續將議題散播至青少年社群與社區。她關注「白色恐怖」時期,也關注女性受難者的生命歷程。

歌手舞思愛與先生鍾宜勳(VOX玩聲樂團)共組「愛玩音樂」,商演之外也為活動企劃、協助錄音、影像與唱片製作,積極籌備個人原聲專輯,希望開發出更多原住民音樂的可能性。

安徒生和莫札特的創意劇團創辦人林奕君,從製作出發到國際交流,更與韓國共製中文音樂劇「恐龍復活了!」至今演出將近60場。永悅藝術的執行長廖慧苡,從低音提琴家到音樂會製作人,致力推廣古典音樂,製作親子音樂會,前往偏鄉服務,讓藝術走進生活。

「恐龍復活了!」音樂劇,講述的是母恐龍尋找恐龍小孩的精彩故事。(照片提供:安徒生和莫札特的創意劇團)

拾穗藝術的朱怡潔從小太會讀書,大學念電影,出國拿到企管與教育碩士,但是她發現音樂才是她的最愛。現在除了是企管顧問外,也持續創作音樂劇。愚人文化的李尚潔用劇場的方式,將藝術品介紹給年輕世代藏家,讓藝術品市場不再封閉,也用沉浸式劇場、品酒會、畫作分享會等活動,讓藝術品變得更有溫度。

來自嘉義的不可無料劇場BIU Theatre劇作家鍾欣怡,帶著英國、美國的學習與駐村經驗,回鄉開拓戲劇市場,她以纖細、開朗的身姿在嘉義市打拼,用戲劇為家鄉藝術札根。

因理想而勇敢

這群平均年紀不到40歲的女生,勇敢地做著一些小卻深具意義的工作,實踐著她們心中的理想,或者改變生態,或者改變思維,或者挖掘生命底層裡的坑坑疤疤,淬鍊成歌,持續感動著社會。不敢問有沒有賺錢,能不能生存,但在她們的分享中,沒有聽見膽怯,沒有害怕,一步一步踏實地走,迎向理想的召喚。

但光是參加下午茶這件事,另一半就不免疑惑:「下午茶可以聊甚麼?」彷彿下午茶不是個正事;也有人必須在幾點前離開,因為要接小孩,女性在職場上確有很多隱形天花板,需要相互支持、加倍努力。

發起聚會的導演謝淑靖說,她覺得性別議題是一種存在生活中,非常普遍卻又非常隱晦的事。「大家並不覺得歧視存在,但是刻板印象卻潛移默化地影響我們的升等、薪酬、社會觀感。年齡更成為女性一種無形的牢籠,幾歲了?還不交男朋友?不結婚?不生小孩?不生第二個?更遑論各種關於身形、容貌,掩蓋我們智商的討論。」

謝淑靖說,創作執導一齣戲跟女人創造生命相比,「生養一個孩子比起來太厲害,太縝密,太有脈絡,這會讓我在創作過程中會更回頭去看看作品脈絡,有沒有長出東西,還是只是個塑膠。」

換位思考 女性強項

身為兩個孩子的媽,林奕君說換位思考的確是女性強項。「我常在國際會展中強烈感受到,同為女性,比較會設身處地為對方設想,願意連結分享,不在乎眼下是否可以獲得利益;但是男性就是充滿競爭感,要共享共榮都得先有好處。」

身為母親,林奕君在教導孩子的過程,學會理解孩子的壓力;在工作上也會為對方設想,雙方一起成長。(照片提供:安徒生與莫札特的創意劇團)

她說她現在的人生,就是早上7點20分去校門口指揮交通,然後進班說故事,之後接著開始工作,到了下午又得去接小孩下課,「現在小學生功課又很難,我還必須先教孩子功課,妳會感受孩子也會有挫折感,妳該如何改變他們,讓他們變得更好。」

這樣的狀況同時也發生在劇團,光是劇團裡面就有千百種人,必須要有很細膩的觀察,才能將這些事情整合好,「有時候劇作家達不到導演的要求,我就會在旁邊給點意見,請他們換個方向,因為教小孩也是一樣,妳必須不斷嘗試,這樣我也成長,也能幫助創作者朝同樣的方向前進。」

還沒有當媽的劇作家鍾欣怡,選擇以文本作為她投入劇場的途徑,「我很尊敬母親,甚麼人都可以惹,就是不要惹媽媽。」

導演謝淑靖(左)與劇作家鍾欣怡(右)都認為,如果不記錄不書寫,女性議題就不會被重視。(照片提供:不可無料劇場BIU Theatre)

鍾欣怡說,她想起奧斯卡影后梅莉史翠普曾說,50歲之後她所接演的劇本,不是抽象的女巫就是阿嬤!「好像女演員到一定年紀就只能演一些刻板角色,這件事情歸根究柢,是因為沒有劇作家關心這個年齡的女性。」

用文本關注女性議題

這件事讓鍾欣怡開始注意女性議題,今年年初,她寫了一個「兩個奶奶」的劇本,整篇劇情就是左奶奶跟右奶奶的對話,其他角色就是乳頭、乳腺跟脂肪,「讀完劇本之後,飾演乳頭、乳腺跟脂肪3名演員,加上導演4個直男,根本不知道劇本在講甚麼,不知道甚麼是乳腺炎。」

鍾欣怡解釋,原來左奶奶得了乳腺炎,掛了,只剩右奶奶獨撐大局。4個男生聽到非常吃驚,立刻開始上網搜尋。「他們不曾經歷,根本不會知道這是甚麼,換句話說,如果我們不書寫,女性議題就不會被看見、被重視。」

舞台劇「兩個奶奶」由鍾欣怡書寫,起因於她的好友哺乳時患了乳腺炎,整篇書寫女性哺乳會遇到的困難。(照片提供:不可無料劇場BIU Theatre)

女歌手舞思愛也當了媽,「我很幸運我還可以兼顧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我生完一個月就出來主持跨年晚會,先生很支持,這是我很幸運的事情。但可以顯見,如果妳沒有支持的動力,或者是另一半也幫不了妳,可能夢想就必須暫時先捨棄。」

有著先生的支持與理解,原住民歌手舞思愛當母親之後,仍能繼續歌唱事業。(照片提供:舞思愛)

製作人曾瑞蘭說,長期在劇場中,「女生當男生用,男生當畜牲用。」女性長期在社會上扮演的角色就是要會察言觀色,「我自己也覺得女性特質就是很懂得換位思考,知道困難點反而知道該如何推動,這些特質就會幫助到工作。」

謝淑靖說,女性常會低估自己,就像男性常高估自己,這兩件事一樣容易,於是女性總會被困在思想牢籠中,「自己還不夠好」、「自己的存在就是個幫助者,為了某個個體而存在」、「所有的事都比自己的事來得重要」。

性別的暗礁

「走到現在,已經有了女性的總統跟女性的文化部長,但是性別的翻轉,還是在不同的領域、不同的區域、不同的年齡,存在著大大小小的暗礁,等著我們去發現與移除。」

一個回家當奶爸照顧一歲多雙胞胎,讓太太出去工作的前同事對於鄭麗君先回歸家庭的註腳很貼切:「不能霸占別人的媽媽那麼久。」我們快快把別人的媽媽還回去,也期盼有更多的支持系統,讓女性無論在職場或家庭都能如魚得水,繼續發揮女性特質,讓世界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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