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派大師的練習題：好、還要更好

幾天以前，「從印象派到現代主義－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名作展」終在國立故宮博物院開展，據主辦方統計，還沒開展前就賣出超過10萬張預售票，這驚人數據看出台灣觀眾的期待，也展現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典藏首度登台氣勢。

展前一天是開幕記者會，故宮北院第二展覽館冠蓋雲集，美國大都會博物館代表更特別來台，主持人唱名嘉賓一位接一位，媒體也將現場擠得水洩不通。當主辦方提到，這檔展覽籌備過程歷時超過2年，台下湧起陣陣掌聲。

不過，若這場記者會是檔節目或是頒獎典禮，我想，收視率飆高的橋段之一，應該會是平常被觀眾遺忘的贊助企業代表致詞。

那時致詞嘉賓名單漸漸快到尾聲，國泰金融控股公司總經理李長庚徐徐上台，他恭喜故宮今年迎來百年，提到國泰金控長期如何支持雲門舞集、全國兒童繪畫比賽等藝文活動，此次展覽則讓台灣觀眾能欣賞到世界級作品。

接著，他回想起在美國唸書的時光，曾花一整天跑去大都會博物館看展，那是很棒的經驗，也因此儘管此次策展人精挑細選81件作品來台，但比起他看見的館藏，仍然「有點不過癮」，雖然這話說出來可能會讓他被主辦單位罵「沒良心」，但還是期待主辦方們繼續努力，將更多好作品帶來台灣。

這番致詞引來全場笑聲，肺腑之言無須鋪張華麗就舞台效果十足。那種為台灣觀眾爭取「還要更好」的心情呼之欲出，相對應的，儘管被視為「有點不過癮」的展品，其實同樣暗藏著印象派大師百年前「還要更好」的決心。

這批展品中有不少速寫或習作，其中之一是畫家秀拉的「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習作（1884），當時，秀拉為了參加1886年的印象派展覽，便開始構思起「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畫作，他為此進行大量練習，累積素描和練習圖稿超過400幅，最終以畫留下百年前法國巴黎的靜謐午後氛圍。

相較直邊與橫邊皆超過2公尺的最終成品，「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習作大小僅15.6 × 24.1公分，僅有5人駐足的湖邊，相比後來畫作足有40名人物，也顯見秀拉如何在練習思考人物位置、造型與編排。

秀拉如今以點描派技法聞名於世，從他的畫細細拆解，會看見色塊與線條，在他筆下全都成為一個又一個點，「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正是他運用點描派技法的代表作之一。而在這幅展中習作中，秀拉並未使用點描派技法，但那時的他，也正苦思如何以新方式達到繪畫新境界。

秀拉若看見自己的習作被展出會不會苦惱呢？會不會想著，這不成熟的練習怎麼可以輕易帶給觀眾？習作是追逐理想畫面前的旅程，過程只能揣摩著未知的完美，想著還要更好、如何更好，渴求本身，何嘗不是對藝術的最高讚美？就像一檔展覽或許總感覺讓人有些「不過癮」或意猶未盡，但相信，都是為下一次感動預留的更多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