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下

發稿時間:2021/02/05
大地之下
大地之下
作者|羅伯特.麥克法倫
譯者|Nakao Eki Pacidal
出版社|大家出版
出版日期|2021/02/03

  長久以來,我們將所恐懼的和想擺脫的,所珍愛的和想保存的,都安置在地下世界……英國《衛報》評選本書為二十一世紀百大之書,作者羅伯特.麥克法倫在這本巔峰代表作中,不再向前走古道,不再向上爬群山,而將視線轉向地平線以下的世界。他超凡脫俗的散文飽含對地景與人類心智的獨特洞察,全書不斷叩問,當我們不斷追尋地表高處,持續搜索眼前可見的事物時,是否停下步伐,關注過你我腳踏的這片大地之下,究竟如何揭示「人類的前世與今生」?

文章節錄

《大地之下:時間無限深邃的地方》

〈第一章 降下〉

  是的,我們基於許多原因總是對地下不聞不問。但如今我們比任何時候更該了解地下世界。培瑞克在《空間物種》提出「要強迫自己看得更平」的誡命,我則反駁,「要強迫自己看得更深」。地下世界對我們的當代存在乃至於記憶、神話和隱喻的實質結構都至關緊要。這是一個我們每日思索、每日形塑的地形,我們卻傾向於不去承認地下世界存在於我們的生活當中,不將它那惱人的形象付諸想像力。我們的「扁平觀點」愈來愈不適合我們所居住的深層世界,以及我們即將在深度時間裡留給後世的遺產。

  我們正活在人類世,這個全球性巨大可怖變遷的世代,「危機」不再是恆常向未來延遲的世界末日,卻不斷發生於現在,且總是最無助的人感受最深。時間陷入深刻的脫序混亂,地方亦復如是。本該深埋於地下的東西如今自行隆起。當這樣的東西浮現表面,人的目光很容易便被那入侵的污穢牢牢抓住,難以移開。

  在北極地區,遠古的甲烷正透過永凍土融化形成的「窗口」外洩。原本埋在凍土之下的麋鹿屍骸,如今因腐蝕和溫暖而暴露出來,釋放出炭疽孢子。西伯利亞東部的一道隕石坑地面軟化,打著呵欠吞下數以萬計的樹木,並露出二十萬歲的地層,當地的雅庫特人稱之為「通向地下世界的門戶」。阿爾卑斯山和喜馬拉雅山的冰河消融,退回數十年前吞沒的遺體。不列顛近來的熱浪讓古老的建築遺跡(羅馬時代的瞭望塔、新石器時代的城牆)閃現世人眼前,以麥田圈的形式在空中被觀察到——土地沉沒的過去在烈烤的天譴之中隆起,乾燥不毛有如X射線。捷克共和國境內的易北河近來夏季水位下降之多,連「飢石」都暴露出來——過去幾個世紀的人們在這巨礫上紀錄乾旱,也警告乾旱的後果,其中一塊石頭上刻著:「若看到我,便哭泣吧。」五十年前的冷戰時期,美國在格陵蘭冰帽下建造了導彈基地,埋下的數十萬公升化學污染物如今開始向光移動。考古學家佩圖多提(Þóra Pétursdóttir)寫道:「埋在地層深處並非問題,問題是這些東西很持久,會存在比我們更長的時間,然後以一種不為我們所知的力量反撲……一種『沉睡巨人』的暗黑力量。」從深度時間的沉睡中醒來。

  深度時間(deep time)是地下世界的年表,從當下延亙到遠古,是地球史炫目的浩瀚篇幅。深度時間的單位是「世」與「元」,而非人類微不足道的分鐘年月。深度時間是岩、冰、鐘乳石、海床沉積物和漂移板塊的歲月,通往未來也通往過去。太陽將在五十億年間耗盡燃料,地球隨之落入黑暗。我們的腳趾和腳跟同樣立於深淵邊緣。

  深度時間裡存在著可以汲取的危險安慰,是食蓮民族的召喚。既然智人這支人種於地質尺度而言轉瞬即逝,我們所作所為有何重要?從沙漠或海洋的角度來看,人類的道德荒謬,可謂非關宏旨。價值的斷言微不足道。扁平的本體論甜美誘人,說眾生在終局的毀滅之前同等卑微。在行星恆常起落衰敗又修復的脈絡下,物種或生態系的滅絕根本無關緊要。

  我們應該反抗這種慣性思維。確實,我們應該一反其道,將深度時間視為一種激進的觀點,激勵我們行動,而非因此對一切漠不關心。我們以深度時間來思考,不是為了逃離當前煩憂,而是要重新想像現在,以過去步調較慢的塑造與反塑造的故事,來取代當前的急躁貪婪和騷動。在最好的情況下,深度時間有助於我們認清:我們是過去億萬年和未來億萬年遺贈傳承的一部分,引領我們去思索要留下什麼給未來的世世代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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