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的悖論

發稿時間:2018/11/23
大腦的悖論
大腦的悖論
作者|埃爾克諾恩.高德伯
譯者|黃馨弘
出版社|八旗文化
出版日期|2018/11/07

  智慧是老年的產物大家都知道,但是不是年老就一定可以變得有智慧。怎樣的心智才能在累積經驗之後,可以將專長、才幹,提升轉化為智慧,而得到時間最棒的餽贈?在這個人人害怕心智能力退化的時代,全球知名的神經心理學家埃爾克諾恩.高德伯博士(Dr. Elkhonon Goldberg)以獨特且正面的角度,探討了老化的大腦以及心智老化的議題,並帶來令人訝異的新證據,證明老化雖然使大腦失去某些功能,但同時也在其他層面上大有斬獲。

文章節錄

《大腦的悖論:一個神經心理學家眼中的老化大腦》

當歷史上的偉大心靈邁入晚年(節選)

大器晚成的人才

  人類,是極少數平均年齡會遠超過生育年齡的生物。為什麼演化的設計(請原諒各種擬人化與目的論的用詞)在即便個體已無法對於繁衍有任何貢獻後,還要繼續延長個體的壽命?是什麼樣的演化壓力造成如此奇怪的現象?目前學界給出的一個可能解釋是,較年長的個體用其他不同的方式,對於物種的存活做出極關鍵的貢獻。年長個體能夠積累知識,並透過語言等方式將文化傳承給後代。以學者來說這並不難理解,但普羅大眾卻常忽視長者在傳承上的貢獻。

  在我們的文化中,精力旺盛往往意味著年輕,而精神力下降則意味著衰老。然而,長者潛在的創造力往往被人忽視。我朋友十九歲的兒子喬安,受到社會普遍觀點的影響,會帶點歧視長者意味地說:「我很訝異像你和我爸這年紀的人,還能一直學習新東西!」當時他的父親已是全歐洲最受人矚目的創新者,也是重點大學的領頭人物和總統候選人。在我寫這本書的時候,他甚至是北歐國家的國會中最受注目的人。但這樣的成就也全然沒讓這位年輕人感到印象深刻啊。

  今日,喬安這種略為鄙視長者的想法,已受到無數像他父親或父親的朋友(比方說我)等年紀雖長卻依然成功且富有創意的人所挑戰,也許本書大多數讀者也會不那麼同意他的想法。這實在非常顯而易見而廣泛地被人接受,且有許多例子都能支持我的論點,我就不一一贅述了。

  我將稍微重新整理相關案例,再次揭露這個令人震驚但可能簡單到有點汙辱讀者智商的事實。我會提到兩個較少有人關注的點,加強前幾章所提到的論點。

  我想說的第一點是:人的心智不但有可能終其一生都很活躍,更可能到年紀大時才變得特別活躍。我稱這樣的人為大器晚成類型。歷史上有太多極富創造力和政治領導力的例子,都是直到六、七十歲甚至八十歲才達到巔峰的。這些偉大的個體都在他們晚年時期才到達人生的巔峰而享有盛名。文學界、建築界、繪畫界、科學界及政治界,都有許多這樣的例子。以下舉的六個例子,將挑戰一般文化中認為年老等同退化這個根深蒂固的概念。

  偉大的德國作家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 ,1749∼1832)顯然是文學界一個「越陳越香」的例子。他在五十九歲時出版了浮士德的第一部曲,八十三歲時又出版了第二部曲。歌德的作家生涯極為多產,更別提他晚年的巨作《浮士德》,幾世紀以來都與他齊名。世界知名且極具遠見的加泰隆尼亞建築師高第(Antoni Gaudí, 1852∼1926)也有類似的人生經歷。他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在巴塞隆納建造聖家堂這棟在西方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建築物。直到過世的前一刻,他都還專注地在建造聖家堂。七十四歲的高第,創造力正處於巔峰之際,不幸因車禍而逝世,令得聖家堂至今仍未完工。美國也有類似例子。世人稱為摩西奶奶的安娜.瑪麗.羅伯森(Anna MaryRobertson, 1860∼1961)七十歲才開始作畫。一直到八十歲,她對鄉村農耕的描繪才開始受到世人注意。直到逝世之前,摩西奶奶都不斷作畫,直到今天她被視為美國最重要的民俗畫家。

  除了人文領域,其他領域也有許多晚年有成的例子。諾伯特.維納(Norbert Wiener, 1894∼1964)曾說:「數學僅僅是年輕人的遊戲。」但他自己打破了這個說法。維納是模控學之父,他提出假說,認為有個複雜的構造存在於所有生物與人造體系中,那構造能整合成一個系統,而這形塑了現代科學的許多基礎。維納同時是數學家和哲學家,他在五十四歲時出版了控制論;七十歲出版了他的第二重要著作《上帝與魔像股份公司》(God and Golem, Inc.)。今日科學界用於處理複雜系統的通則,即所謂的「複雜度研究」,都是出自維納的洞見,而這許多都是在他晚年時期才產生的。

  晚年才登上政治舞台顛峰的例子也不勝枚舉。果爾達.梅爾夫人(Golda Meir, 1898∼1978)在一九六九年至一九七四年期間內擔任以色列總理,多次領導她的國家度過重重危機。她首次擔任以色列總理已經七十一歲,比溫斯頓.邱吉爾開始他的第一任首相任期的六十五歲、羅納德.雷根(Ronald Reagan)開始第一任總統任期的六十九歲還晚。梅爾夫人離世前,被認定為以色列之母。納爾遜.曼德拉(Nelson Mandela, 1918∼2013),是二十世紀最重要的政治人物,於一九九四年到一九九九年擔任南非第一任民選總統。曼德拉七十六歲才出任總統,即便被監禁了二十八年,他還是保有清楚的想法與堅強的意志。曼德拉為他的國家在各方面形塑了新樣貌,直到本書撰寫之際,他都還是自由南非的象徵。

  有些人可能會說,此處所舉的六個在晚年還能有創新成就、登上巔峰的人物,他們不過是因為幸運地擁有好基因,才能夠在晚年都還維持心智上的敏銳。但令人振奮的是,無獨有偶地,這樣的例子並不少。至此,我們已經可以進到我的下一個,起初有點出人意料的論點。

  我想說的第二點,失去部分的認知能力,並非認知能力的終結。一個失去部分認知能力的人,即便被測出有認知功能下降情形,甚至有早期失智症狀,還是能在重要事情上具備足夠的生產力,或是在認知方面具備競爭力。我稱這樣的人為遭受侵蝕卻依然強大的心靈。人們在失智初期還能對社會、文化和政治做出重要貢獻,這想法一開始聽起來很不尋常,但仔細思想歷史事件後,就會感到震驚。根據文獻記載,某些最重要的政治決策(可能具建設性,也可能具破壞性)或是偉大的藝術創作,都是由飽受老化時的神經症狀所苦、甚至已有早期失智症狀的長者所做出的。這樣的狀況不只存在政治和藝術領域,哲學界與科學界也有類似狀況。

  有趣的是,人類歷史和文化是由許多神經認知功能處於不同退化階段、甚至經歷早期失智的人所形塑。如果僅注意他們心智上的衰退,就會忽視更有趣的問題:究竟是什麼彌補了他們心智上的退化,他們心智上的能力和效率能保留下來,如此形塑了這世界的政治和文化?這個彌補機制,其實源自大腦內大量的模式辨識庫,而這些模式早在數十年前就已陸續形成。

  根據詞源學,Dementia這個字的原意是「喪失心智」,這是一個相當殘忍而幾無仁慈的毀滅性字眼,它暗示了某種程度的、蠻嚴重的心智喪失。心智喪失有它特定的意涵,因此我們必須減少這個字眼的使用。現實中,所有失智的進展速度都非常緩慢,心智下降大都需要花上幾年的時間,有時候要個十年十五年,特殊狀況甚至會花上更長時間。失智者的心智能力不會一夕之間就從完全清醒驟降到全然消失,差得遠了。失智也不會轉瞬就影響患者所有的心智能力。大多數患者經歷的失智過程,一開始只有少數功能受影響,然後在接下來幾年的時間當中,其他功能才陸續受影響。失智症狀最終會擴散到各個功能上。在發病前期,患者對於自身的控制力還很高,而且能夠進行各種複雜的活動。疾病前一、兩年,患者甚至能進行仰賴高智能的活動。雖然患者有可能在罹病初期就面臨心智能力的急速下降,且大多數患者將無法避免地出現失智症狀,但失智患者往往不會在幾年內就完全失智。另外,也並非所有的輕微認知缺損,都會發展成失智,因此心智退化與全面演變為失智,兩者還是非常不同。內科醫師與心理學家們長久以來已對這個過程有所瞭解,失智症不同階段的心智變化也已被詳細描述。

  之前我曾強調,大腦具備了辨識各種模式的機制,而這樣的機制能夠在長久時間內有效地對抗心智退化。在接下來的第四章中,我們將討論大腦中的這種保護機制是如何發生的,但在此我們先再次檢視這現象。聽來雖然矛盾,但透過以下敘述我們便能理解,老化所造成的心智退化和強大的認知功能,是可以共存的。

  接下來的篇幅中,我將討論於晚年時期在歷史與文化上留下不可抹滅事蹟(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壞的)的藝術家和政治領袖。在討論他們做出的龐大成就的同時,也會討論他們在神經學上所表現的早期失智症狀。以下我們將從兩位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藝術家開始介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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