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聲繪影一時代:陳子福的手繪電影海報

發稿時間:2021/02/26
繪聲繪影一時代:陳子福的手繪電影海報
繪聲繪影一時代:陳子福的手繪電影海報
作者|黃翰荻, 林欣誼, 陳雅雯
出版社|遠流出版
出版日期|2021/01/27

  海報是電影的先聲,電影是時代的縮影。台灣電影海報繪師陳子福,一生手繪近5000幅海報,涵括戲曲、歌舞、倫理、文藝、喜劇、社會寫實、間諜情報與功夫武俠等類型,更橫越粵語、廈語、台語、國語與外語片。他以一生,活出了電影般的傳奇,更用畫筆,繪出了半世紀的台灣電影史。本書精選近250幅圖版,完整呈現圖像構成、片名字型、宣傳文案與演職員表等海報面貌;鏤述陳子福曲折跌宕的生命經歷;致力於海報繪製工作的職人精神;進而剖析其風格特色與時代性。

文章節錄

  如果說電影是一扇開向人生的想像窗口,那麼電影海報便是一扇開向電影的想像窗口。在匱乏的年代裡,人們並不經常有錢購票去看電影(許多六十歲以上的人,當曾有過被人夾帶或由後門溜入電影院的經驗),街頭巷道裡遇見的海報在平眾的日常經驗裡留下深深的印痕。海報可能是關乎電影中某幾個高潮的圖像拼貼(某種動態影像的靜態變貌),亦可能是某種嚴莊儀式的引人發噱前導(如廟會中戴紅鼻子、紮高一條褲管的「報馬仔」)。電影並不必然是藝術品,而經常代表一種盼渴。但也因為是一種盼渴,它極富生氣,雖然經常只以一種輕浮的、荒誕的形式做成。如今我們回頭看許多早年的電影海報,感到某種富趣的俚諧(如《大俠梅花鹿》〔一九六一〕、《孫悟空遊台灣》〔一九六二〕、《怪紳士》〔一九六三〕),便是這樣的道理。當電影和電影海報不必然背負成為深刻沉重的藝術品的使命時,它們與時代生活的起伏脈動更深契合,它們更無顧忌、更無羈束地吞食身所能及的各種新的視覺元素,成為俗民特有的美學。

  陳子福的海報上又見到不少文字鋪成的口號,若由現代的觀點看,可以說是因為處在一個對新圖像或影像語言的表達或成熟還不是那麼具有信心的時代(可以和前面所提到的廣播劇式電影劇本相呼應),所以企圖在文字和圖像╱對白和影像之間,力求找到一個當時以為「安全」的平衡點來做成陳述,不管這個安全的平衡點是由誰來決定。然而我們必須提醒,在某些時代,人們認為陳腔濫調不如創新,可是某些時代,人們似乎並不反對沒有創意的東西(即使所謂精緻文化亦有這樣的現象),這種說法乍似有點殘忍,事實上當時的人可能普遍面對著比嚴格定義的「創意」更沉重的東西,吾人若因心態、價值觀和預期界限的改變,一味輕鄙前時的作品,常難免於價值錯置的判斷。好比習於出入如晝現代都會的夜的人,很難想像昔日人們朝覲奇蹟般的影戲後復歸於昏黃巷陌的輝煌憶想,《文夏旋風兒》(一九六五)的雙幅拼合海報可以牽人夢迴。

  基本上,陳子福的作品是一種以「吸引好奇」為核心的應用美術,他所差遣的常是一種屬於拼貼的敘述風格,由於排斥攝影影像的直接引用,他的作品比起同時期的日本電影海報更屬一種寫實風格畫技的忘情演出。毋庸置疑,他的眾多海報中所捉得的不少明星當年的形貌,以及平人的容顏、服飾、生活方式種種,都有列入「大眾文化史」的價值,且其地位當不遜於近年大量出土的珍貴照片。由早期作品的「陳述貫串」與「逗人聯想」,一直到晚期的郁烈、剛強,他的作品和日本許多電影海報傑作中,使用照片而後加染,著重空間的變化連結,力圖電影文本再現的雅力成一對比。當然這背後還涉及整個和電影互相操繫的更大的文化背景。

  歷史好比一棟房舍,我們無法否定、抹去基礎的每一磚石,無法否定我們的父母、先行者,尤其是惡劣生存條件下秀異的先行者。在這消費至上、占有主義至上的個人主義生活態度漫溢到,財貨愈積愈多挫折之情所引發的混亂狀態日甚一日的台灣,回頭看陳子福筆下這些淳樸時代的圖像,雖亦不免其傳統時代的束縛與殖民文化的痕爪(社會行動不可免地由匿名的體系需求所導進),但我們亦感受到一種負責任的對於現代文化生產過程的積極主動涉入,或者這即是陳子福的作品在幾十年後的今天,仍能對比我更年輕的一代產生吸引力的原因。若就「文化乃是現代性的經驗切入的觀點,陳子福的作品在在提醒我們對於我們所活存的地方進行歷史分析的重要。這些年,一些有心的朋友開始呼籲「嘗試拓展衍生自本土的影像美學或影像透視」,其實如柏曼(Marshall Berman)所言:「文化上的想像,並不來自於某些人類自求發展的內部動力,它們其實就是發展本身的故事。」

(本文摘自〈由陳子福想起—兼及昔日觀影經驗種種〉收錄於《繪聲繪影一時代:陳子福的手繪電影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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