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隆坡唐人街舊地重遊 茨廠街喚回老味道

疫後旅行，心境與往日已大不相同，能再嘗到心心念念的老味道，只能說且吃且珍惜。就像這回，我刻意多留時間，在茨廠街周邊散策漫步，果然收穫不少。

文、攝影／田欣雲 （旅遊作家）

因為一張外站票，讓我在解封初期的高票價時代，重回吉隆坡懷抱。

什麼是外站票？簡單說，就是從外國航點出發、飛回本國樞紐機場，再轉飛去國外的划算機票，為了吸引國外遊客購票搭乘，因此票價常有優惠，甚至比直接從本地出發還便宜！舉個例子，比如搭某航「台北－維也納」直飛航線，疫後票價可能落在新台幣3、4萬元，但用「吉隆坡－台北－維也納」的轉機飛法，明明飛行里程更多，但價錢卻有機會省下1、2萬元。不過這樣的飛法前提是：必須先搭機到外站的啟程航點，等於得另外多買一張亞洲機票，如果能將成本控制在5,000、6,000元，便能超值飛歐洲再加玩吉隆坡！

疫情後故地重遊，很多人應該跟我一樣，不急著造訪近年誕生的新興景點，反而想將重點放在那些過往足跡，久違的老店、故人是否無恙？想念的街邊小吃如今安在？於是我把馬來西亞之旅首站，選定了吉隆坡唐人街的「茨廠街」。

說實話，從前的我對茨廠街其實頗為無感，總感覺就是個賣雜貨的傳統市場，行跡來匆匆、去匆匆，不願多留，穿過中國風牌樓，步入短短300公尺街區，映入眼簾的，全是些不知真偽的名牌包、男女衣飾、香水、日用品及紀念品，其間還夾雜著些許小吃攤、冷飲攤。唯一印象深刻的，大概是老街中段那間「羅漢果龍眼冰糖燉冬瓜」吧！

深咖啡色、甜滋滋的羅漢果涼茶，裡頭摻著泡發的龍眼乾與打散的冬瓜果肉，一口入喉，冰涼又消暑，與吉隆坡動輒攝氏30多度的氣溫堪稱絕配！此次再訪，街廓景色改變不大，小杯裝的冷飲已改為瓶裝，增量的代價是價錢從2馬幣升至5馬幣，當然，近年馬幣走貶、全球物價上漲，小吃變貴並不意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疫後旅行，心境與往日已大不相同，能再嘗到這些心心念念的老味道，只能說且吃且珍惜。

就像這回，我刻意多留時間，在不曾探訪的茨廠街周邊散策漫步，果然收穫不少，例如牌坊一旁街邊，有家不起眼的涼茶小攤，賣著能苦到我流淚的「王老吉」；附近李霖泰菜市場裡的咖哩叻沙，曾被《孤獨星球》（Lonely Planet）評為全球500大必吃美食第二名；街底偶然瞥見一間廟宇「仙四師爺宮」，竟是開拓吉隆坡的傳奇人物、廣東客家人「葉亞來」所建！相傳，當年吉隆坡有三分之二的土地都為葉某所有，而「茨廠街」之名，正因這兒曾是他產業中的木薯粉廠舊址。

原來在百年前，閩粵華人移民馬來半島開採錫礦、做買賣，也帶來家鄉飲食文化，廣東人日常不可或缺的涼茶鋪便在此落地生根。這間小攤名叫「壺中天」，招牌上一副對聯寫道「壺中有我長生藥，天下人歌不老春」。煮茶大姐說，壺中天傳承自妹妹的翁家，看似不起眼攤子已有百年歷史，這裡賣的涼茶口味有三種：王老吉（傳統無糖涼茶）、洋參菊花、馬蹄竹蔗，飲用溫度可冰可熱。見我好奇，於是打開地上的大鐵桶，裡頭正沸煮著甘蔗、荸薺，果然真材實料。壺中天老顧客的行禮如儀是這樣的：走到攤前，點杯熱王老吉，玻璃杯就口飲完後付錢走人，過程不超過一分鐘。

喝過大眾口味的馬蹄竹蔗，我打算進階挑戰王老吉，「會苦喔」！即使大姐好心提醒，也改變不了我想嘗鮮的決心，滋味該怎麼形容呢？那驚人的苦度，只能說堪比30年冤獄！

一碗美味的咖哩叻沙，分量足以撐起整趟吉隆坡之旅的味覺記憶。2018年《孤獨星球》評選全球必吃美食清單，咖哩叻沙在前500名中位居第二，據說美食家在文中推薦的叻沙口味，正是這家在李霖泰菜市場裡、開業超過40年的無名小麵攤。我頂著戶外高溫，在棚下喝著熱辣辣的紅湯，大汗淋漓在所難免，幸好湯頭裡的椰奶及時發揮作用，讓辣味止於喉頭，一秒瞬間消散。選麵時，建議點黃麵、米粉通吃，再把豬皮、醃蛤、四季豆、油豆腐、茄子等配料壓入湯中，讓食材吮飽湯汁，餘湯一飲而盡，不浪費一滴香濃。

聽過葉亞來嗎？他的一生，幾乎等於半部吉隆坡開發史，仙四師爺宮的緣起也與他關係密不可分。今年3月初，「吉隆坡師爺廟拓荒博物館」於廟旁開幕，裡頭不只記述宮廟成立的過往，更大部分篇幅記錄清末華人移民對吉隆坡開埠的貢獻。仙四師爺宮主祀「仙師爺」盛明利與「四師爺」鐘炳來，前者是對他有提攜之恩的老長官，後者為葉麾下的常勝將軍，當葉亞來歷經戰亂、升任華人領袖後，捐出家屋後方的椰園建起仙四師爺宮，成為早年吉隆坡華人的信仰中心，想認識吃喝玩樂之外的吉隆坡歷史，值得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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