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教聖城之旅 恆河畔看盡人生
印度本就是個能夠帶給旅人強烈感受與衝擊的國度，無論你喜歡或不喜歡，而這點在瓦拉納西，或許又更為明顯。
文、攝影／陳威光 （旅遊作家）
日本從8月下旬起排放福島核處理水，引起國際間廣泛的議論。不知怎地，偶然間在網路上發現有這樣的訊息，關於「眼前有核處理水跟恆河水，哪一杯你更敢喝？」一查之下，類似訊息竟早在去年就有了，搜尋YouTube等網路平台，只要輸入關鍵字，都不乏類似提問。
會出現這樣的提問，想來與恆河水給人的印象有關。這條印度教徒心中的聖河、母親之河，是許多當地人朝夕與共、吃喝拉撒乃至生老病死皆在其左右的河流，但對外地旅人來說，要喝下或沐浴恆河水，想來就不是那麼容易。
去年曾有日本網紅入境隨俗洗浴恆河水，上岸不久即渾身不適。想要跟恆河真的很親近的話，對於有文化隔閡的你我來說，顯然有些挑戰。
話說回來，大家都知曉印度有恆河，不過恆河全長超過2,500公里，流域面積廣達整個印度國土的三分之一，具體來說，所謂的「拜訪恆河」，到底是指哪裡呢？恆河所經城市不知凡幾，但若要說起其中最具代表性、最能體現「我到過恆河」的所在，或許便是印度教的聖城─瓦拉納西（Varanasi）。
印度本就是個能夠帶給旅人強烈感受與衝擊的國度，無論你喜歡或不喜歡，而這點在瓦拉納西，或許又更為明顯。
瓦拉納西相傳是數千年前由濕婆神所建立的城市，這座依傍在恆河畔的古城，千百年來每天都舉辦晨祭、夜祭，河岸邊有大大小小數十座的「河壇」，印度教徒在此瑜伽冥想、祈福禱告、膜拜頂禮。城內迂迴曲折的街巷之間，也分布著諸多印度教廟宇，毫無疑問是文化氣息濃厚的宗教城市。
對印度教徒來說，人生有四大願望，包括禮敬濕婆神、沐浴恆河並飲下恆河水、結交聖人以及住在聖城瓦拉納西。
這幾個願望有好幾個都能甚至只能在瓦拉納西實踐，許多印度人終其一生或許無法住在瓦拉納西，但他們選擇在臨終之前來到這座城市，並相信只要死在瓦拉納西，死後骨灰撒入恆河，便可免受輪迴之苦，得到救贖與解脫。
也因此，在瓦拉納西有著為數眾多的「等死旅館」，繳上一筆費用後，就可在此度過餘生，由當地人代辦後事。對很多印度教徒來說，這是信仰的一部分，以及人生的歷程；但對於遊客來說，遊覽瓦拉納西的感受，也就相當地「五味雜神」。
當你搭船遊河的時候，會同時見到岸上的信徒是如何虔誠，以及從印度全國各地而來的印度人在這條水色混濁的河流上洗浴、飲水，但同時在岸邊就有火葬場。除了河岸邊會有火葬時飄散的濃煙之外，由於還有孕婦、孩童等部分對象會採水葬，因而即便有屍體從遊船旁漂過，也是尋常景象。
於是關於瓦拉納西與恆河，每個遊客的感受，委實形形色色。比如中國知名作家余秋雨拜訪瓦拉納西時，顯然是不能接受的那一方，在船邊嘔吐不止，並寫道「我在那裡看到的不是一個落後的風俗，而是一場人類的悲劇」。但以詩歌、文學來詠嘆此情此景的作品，卻也不在少數。
而當我搭上遊船時，有個男童提了個大茶壺，從隔壁船隻跳過來，兜售奶茶。船上的遊客幾乎都喝了。事後回想，那奶茶會不會是恆河水泡出來的呢？我不曉得。但倘若是的話，回到最一開始的話題，那就是，眼前有一杯恆河水，而我喝過了。
瓦拉納西的河畔景象，晨昏各有不同。很多遊客會選擇天還沒亮就跑來，一來拂曉之際河上的金光燦爛很動人，而前來晨浴的人也很多。夜裡前來則能遇上肅穆的夜祭，看婆羅門祭司如何吹奏法器、舞動火把。遊客除了靜默觀禮，也能買個小小水燈，送入恆河之中，也算參與了禮敬神明的祈福儀式。
瓦拉納西是印度教聖城，而在它城郊北方、相距僅約10公里處的鹿野苑，則是佛教聖地。
在印度有所謂佛教八大聖地，是指與釋迦牟尼佛有關的八個地點，分別是祂出生、得道、涅槃等有重要意義之所在，其中鹿野苑是祂悟道之後，首次講道說法、初轉法輪之處，因而常有來自台灣、斯里蘭卡等各地的佛教徒前來朝聖。
鹿野苑過去曾有櫛比鱗次的寺院佛塔，但千百年來歷經摧殘破壞，如今空餘許多基座。但在斷垣殘壁之間，卻還高高聳立著一座宏偉的遺跡，那是約建於五世紀笈多王朝的達美克塔，高約44公尺，直徑超過28公尺，塔身渾厚堅實，來到塔下，有種震撼人心的魄力，上頭還留著繁複華麗的浮雕，反映笈多王朝的藝術美學。
達美克塔有不少朝聖信徒繞行、念佛，也有不少旅人在塔旁輕軟的綠茵上打坐沉思，神情溫和肅穆。同為宗教庇佑的所在，距離又是如此之近，鹿野苑與瓦拉納西之氣氛卻是如此不同，這正是印度之精采、豐富與永恆的神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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