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日:習政權下中國人「RUN」到日本的直擊調查報告

發稿時間:2025/11/07
潤日:習政權下中國人「RUN」到日本的直擊調查報告
潤日:習政權下中國人「RUN」到日本的直擊調查報告
作者|舛友雄大
譯者|許郁文
出版社|八旗文化
出版日期|2025/11/05

日本國際新聞記者舛友雄大,長年關注中國與東南亞的政治與社會現場。當「潤學」成為中國網路熱詞,他走入東京街頭、地方城鎮與留學生公寓,記錄那些為了自由、尊嚴與未來而離開國家的中國人。

《潤日》不是一部移民指南,而是一份關於逃離與重生的時代報告。透過冷靜的調查與細膩的敘述,揭開「潤出中國」背後的現實壓力——審查制度的陰影、社群輿論的撕裂,以及日本社會接納的矛盾。所謂「潤」,其實是一種生存策略,也是一場對自由意志的最後堅持。

內容節錄

《潤日:習政權下中國人「RUN」到日本的直擊調查報告》

移居日本的熱潮從何而來

明明中日兩國正為了福島核能處理水而爭執不休,為什麼「反日」的中國人會選擇來到日本呢?這不禁讓人產生疑惑。的確,中國輿論及社會氛圍如此,所以「潤日」除了透露給家人知道以外,不能對外人明言。有位「潤日」男性將日本形容成「臭豆腐」,乍看之下很臭,但吃了之後才知道箇中美味。

詢問「潤日者」為什麼選擇日本,他們最常提到的理由包含物價比其他先進國家來得便宜,氣候宜人之外,其他包括諸如同為漢字文化圈,所以不會說日語也能待在日本生活。

日本之所以成為「潤」的甜蜜點,在於相較歐美各國正逐漸縮小與限制黃金簽證(即投資簽證),日本則反其道而行,放寬相關的長期滯留簽證。

就我過去的採訪經驗而言,從二○一○年代中期開始,在日本也慢慢地出現有關「潤」的徵兆。

二○一四年年底,正當中國政府反貪腐運動如火如荼之際,令計劃這位高官曾接受李友的行賄,後者則擔任從北京大學拆分創辦「方正集團」的執行長。據說李友贈送給這位中箭落馬高官的妻兒的賄賂,包括兩棟價值「三億八千萬美元的京都豪邸」,這在中國引起熱烈討論。

一過完新年,我就前往仍處處殘雪的京都,造訪這處成為新聞熱門話題的傳統日式宅邸。這裡原本是拒收陌生客人的高級旅館,但聽說連前首相森喜朗也曾造訪此地。

除了購買不動產之外,中國人併購日本企業也早已成為稀鬆平常之事。舉例來說,二○一七年,我在東京完成歷時數個月的採訪之後,便得知從中國逃來日本的郭文貴打算併購新生銀行(原本為倒閉的日本長期信用銀行,現為SBI新生銀行)的消息。

我想起同年春天,我曾造訪靜岡縣牧之原市,這裡一眼望去盡是靜謐茶園。走在大馬路上,到處可見宛如時光倒流般、保持懷舊風貌的店鋪,為了振興低迷的地方經濟,同時也與中國「一帶一路」這個廣域經濟戰略互相呼應,二○一五年這個城鎮也高呼「MIJBC」(Made in Japan by China,即中國製造的日本品牌)這樣的口號。

為此,我採訪了戰後首位平民出身的駐中國大使丹羽宇一郎,他預言「中國的生活水準將繼續提升,日本的生產成本若是相對下降,中國也需要日本技術的話,他們就會決定在日本生產,然後將產品帶回中國。接下來的十年,中國會大手筆投資日本」。

隔年,我從東京搭乘京濱東北線,多次前往位於埼玉縣川口市的芝園團地, 因為這裡的中國人比例超過百分之五十以上。當時我採訪了對中華街知之甚詳,任職於立正大學的山下清海教授。他一邊舉出美國的前例,一邊指出中國人有可能會搬到更遠的郊外,或是東京都內的高層住宅。如今這個預言早已成真。中國新移民大手筆「爆買」中央區、港區、江東區豪華超高樓大廈,如今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潤日與新華僑有何差異?

大多數以這種管道「潤日」的人,與我們平常想像的在日中國人,也就是在一九八○年代改革開發之後,遠渡重洋來到日本的「新華僑」,在性質上有諸多差異。

新華僑處於追求活下來的生計模式,當時日本與中國的經濟差距十分明顯;反觀「潤日」中國人的特徵卻完全不同,他們最感興趣的是追求生活品質,是為了享受自由富足的生活而來到日本。

二○一○年,日本與中國的經濟規模反轉,對中國新貴階級來說,日本的物價不高,我認識的「潤日」中國人之中,有不少人有能力請我吃一頓我不一定敢消費的大餐。

早期的新華僑通常只將注意力放在中日兩國之間的關係,他們很努力學習日語,拼命地想要融入日本社會,其中有不少是語言學校或專門學校的學生,但也有不少是偷渡或是以外籍勞工身分來到日本,這些人多半來自福建省福清市或是上海市。到了一九九○年代之後,與日本頗有淵源的東北三省,即之前曾為滿州的遼寧省、黑龍江省與吉林省,因為也有許多日語學校,所以來自東北三省的中國人也占有相當高的比例。山下教授的研究指出,二○○七年之際,來自這三省的中國人,在整體華僑的占比為百分之三十四點九。

二○一九年,在大阪提出西成中華街計畫,因此聲名大噪的不動產公司經營者林傳龍就是典型的新華僑。他當時年近花甲,當我前去他位於商店街的事務所拜訪時,他以日語招呼我坐下。

他臉上那副圓圓的眼鏡,流露出一股沉著的感覺。眉間兩條明顯的皺紋,法令紋也非常明顯。一九九七年,出身地位於福州福清市的他,滿腦子想要在建築業工作而來到日本,為此他曾一步一腳印地經營拉麵店與中華料理店,他一直希望商店街的中國在地社群能夠融入日本社會,這完全是典型新華僑抱持的想法。

反觀「潤日」中國人通常放眼於全球,先將全世界的先進國家比較一輪之後,才選上日本。具體而言,一般而言他們都曾住過中國一線大都市,不僅對日本的黃金時代耳熟能詳,這個世代也對日本製產品有著熟識的親近感。

這些人不太在意日語學得好不好,儘管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些人即將步入中年,要再學習一門第二外語的門檻較高。這群自外於日本社會的中國人,透過WeChat(國際版微信)的群組自成一格且自給自足,其中成員包含了文化人士、企業家、知識分子、工程師以及各行各業的專業人士。

新華僑不太關心政治,或者可以說與中國政府的立場相近,前述提及的林先生在接受我的採訪時,多次強調他不對政治發表任何意見;反觀「潤日」中國人,值得注目的是,這些人對於現今中國政府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滿。

由於是在經過層層比較之下,他們才決定「潤日」,所以不一定會一直定居於日本。部分「潤日」中國人若發現中國國內的狀況好轉,或是其他國家更具魅力,就有可能會離開日本。

其實從日本移民至新加坡的例子之一,最為人所知的可能就是訂閱者將近六百萬人的YouTuber「老高與小茉」。多位熟知內情的相關人士都跟我說,他們原本住在日本,但因為日本所得稅太高,所以才搬到新加坡居住。

除此之外,新華僑與「潤日」中國人的居住地區也有明顯差異。新華僑社群以池袋一帶特別知名。當新華僑在此地建立家庭後,就搬入西川口這類郊區的大樓公寓;相比之下,「潤日」中國人則與這種趨勢沾不上邊,某部分的潤日者會選擇住在港區或江東區的豪華超高樓大廈,有些則直接在郊外購置別墅,或是在非首都圈的重要都市購入獨棟住宅。

當我再次跟許久不見的山下清海教授見面,提及「潤日」這群人與過去的新華僑有些不同的假說之後,他如此回覆:

「從二○○○年開始,就出現日本的大廈很便宜這種說法。中國人向來想擁有自己的房子,所以只要一有錢,就會選擇更優質的高級大廈吧。」

山下教授也提到,因為中國人只相信熟悉的人或是值得信任的人說的話,也會透過介紹的方式與業者合作,特殊的中國人區域也會漸漸形成。

就在許多日本人尚未察覺的時候,「潤日」社群正因應中國、日本以及世界的潮流而逐漸壯大。

採訪這些全新類型的中國移民,傾聽他們的一字一句,除了深切地感受到他們的特殊點與難以理解之處,我也看到了這些人對於日本政治、經濟、社會等各層面,帶來了不容忽視的影響。

(摘錄自〈第一章 世界級現象的「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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