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義踏入平行時空 走進以愛為名的維洛納
站在人潮熙來攘往的廣場集市仰望朗貝爾蒂塔，我幻想著平行時空的羅密歐、茱麗葉一定聽過它的鐘聲。
文、攝影／王化裕 （旅遊作家）
戰火洗禮下的烏克蘭，難逃遍地焦土。我沒去過烏克蘭，旅行世界途中，最近一次聽聞它名字的地方，卻是在一座以「愛」為名的義大利北方城市：維洛納（Verona）。
2015年，這座擁有數千年歷史的世界遺產古城發生過一件大事。那天，有三名強盜入侵了城內歷史古蹟「老城堡博物館」（Museo di Castelvecchio），在控制收銀員與警衛後，共洗劫了17幅畫作，再寄往烏克蘭南部海港城市奧德薩（Odessa），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作品諸如皮薩內洛（Pisanello）的《聖母瑪利亞與鵪鶉》、貝里尼（Jacopo Bellini）《懺悔的聖傑羅姆》、丁托列托（Domenico Tintoretto）《所羅門的審判》、《威尼斯海軍上將肖像》，和知名巴洛克畫家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淑女肖像》都登錄失物名單之列，總估值超過新台幣5億元的天價，新聞震驚國際。
所幸，這些名畫隔年就在烏國邊境靠近摩爾多瓦、聶斯特河上的小島被起獲，時任烏克蘭總統波洛申科（Petro Poroshenko）親自動身前往檢視一番，據說被捕嫌犯中，有一名還是當時執勤的警衛呢！也難怪如今我逛博物館時，每間展廳內必有穿黑衣的工作人員緊盯著，生怕再有個什麼閃失，後果恐將沒這麼幸運了。
老城堡的主人，原是1 3、14世紀統治維洛納的史卡利傑羅（Scal iger i）家族，站在堡內史卡利傑羅宮（Reggia Scaligera），俯瞰窗外阿迪傑河（Fiume Adige）靜靜流淌，以家族為名的紅磚古橋「史卡利傑羅橋」橫跨其上，兩岸連結著新城與舊城區，赭紅色素雅牆垛吐露的歷史感，與橋下衣著鮮豔的泛舟遊客相映成趣，給人一種置身平行時空的錯覺。而我始終相信，維洛納確實存在著平行時空，主要顯示在虛構故事與真實世界之間的交織揉雜。
都說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到倫敦貝克街拜訪福爾摩斯，杭州雷峰塔下憶起白素貞，抑或是在東京都葛飾區龜有派出所合拍兩津勘吉，本質上都是同種精神、同個道理，所以當你向歐美朋友提起維洛納，總能換來一句：「我知道！是羅密歐、茱麗葉的故鄉嘛。」
莎翁筆下《羅密歐與茱麗葉》劇情發生地就在維洛納，造就如今現實環境與虛構背景就此綑綁難分，想推廣當地觀光的市政單位也樂得順水推舟，為千年戶政系統添上兩位公民只能算小事一樁。於是羅密歐故居（Casa di Romeo）、茱麗葉之墓、茱麗葉故居（Casadi Giulietta）、茱麗葉陽台，甚至連兩人的結婚地點都應運而生。可千萬別嫌棄大人們討好作假，與其追星、迷偶像，還不如追來茱麗葉老家看看她，畢竟要比人設，小倆口的浪漫忠貞可較當今演藝圈穩固太多了！
穿過貼滿示愛紙籤、黏滿五彩口香糖的長廊，茱麗葉家小小的院子整日被觀光客占據，抬頭看哪！誰在陽台上拍照打卡？女主人公銅像好客地親自在庭前相迎，不料竟換來每年數十萬人次的鹹豬手相待。我聽過滴水穿石，也明白眾口鑠金，卻不知眾手還能把銅像摸穿！因為相信觸摸茱麗葉右胸可以獲得好運，眼前的銅像胸口早被摸得金燦光亮，聽說2013年還曾摸出一孔小洞，女孩兒的胸前活生生從羅密歐匕首的好鞘子，變成開運祈福的幸運物，凱普萊特伯爵如果知道了，也該再次仰天吶喊吧？
暫時放棄虛構、擁抱史實，不提羅密歐與茱麗葉愛情的維洛納其實也頗有可觀。與漢武帝時代同期，維洛納建城於西元前89年，是擁有超過2,000年歷史的古老城鎮。走訪老城區，那座氣勢宏偉、世界第三大古羅馬競技場「維洛納圓形競技場」（Verona Arena），便可證明這段輝煌歲月，儘管1117年當地發生過一次嚴重地震，讓競技場外環損壞進而黯淡一時，但圓形競技場在文藝復興時期又重新維修，作為劇場之用。時至今日，每年有數十萬人來此欣賞演出，同場一次可容納1萬5,000人之多，風采可謂不減當年。
競技場旁的布拉廣場（Piazza Bra）上總是遊人如織，選個露天咖啡座歇歇腿、喝杯咖啡，看街頭藝人如何扮演起羅馬士兵玩穿越？再起身順著被踩踏千年、光滑平整的石板路，鑽入LV名牌店旁的朱塞佩．馬志尼街（Via Giuseppe Mazzini），精品商號左右林立，一座羅馬風格的高塔正聳立前方。行至道路盡頭，往右，通向茱麗葉故居；往左，即是羅馬帝國時期就已闢建的百草廣場（Piazzadel le Erbe），維洛納最高建物、約84公尺高的朗貝爾蒂塔（Torre dei Lamberti）錯落其間，任何遊客只要有決心爬上368階迴旋樓梯，或付費搭電梯到全景露台，就能把維洛納老城區的景致盡收眼底。
解說資料提到，這座以凝灰岩和赤陶土所砌的鐘塔始建於1172年，遭雷擊損壞後，1448年起費時16年修復，並進一步抬高建物，塔身也因此有機會「再度發育」，長高到目前的84米，堪稱「打斷手骨顛倒勇」的最佳寫照。
站在人潮熙來攘往的廣場集市仰望，我幻想著平行時空的羅密歐、茱麗葉一定聽過它的鐘聲，生不如死地苟活，與雖死猶生般地不朽，殘酷人生選擇題降臨時往往不帶慈悲，只願愛的力量讓逝者安息，無論現實或虛構、戰時或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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