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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踏車輪上髮辮 小兵陳光人生一分為二

2019/5/13 14:13(5/13 14:18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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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社網站)熊熊烈火伴隨著縷縷濃煙壟罩著整個天安門,一群士兵正把學生的物資全堆起來放火燒掉毀滅證據。這是1989年6月4日清晨,這些在天安門的景象,只有軍隊才看得到。

死傷人數至今無人知曉。中國初步統計241名死亡,其中23名為士兵,中國紅十字會最初估計2600人死亡,但上述兩份數據皆在外交壓力下迅速撤回。

對於其中一名士兵陳光來說,他花上好幾天、好幾月,甚至好幾年,才搞清楚在當年事件中執行的任務。時至今日,當年17歲作為隨軍攝影師在廣場上所拍下的場景,依然讓他縈迴在心。

陳光現在是一位畫家,作品仍深受那個夜晚的經歷影響。那個夜晚將他的人生一分為二,同時,國家的生活也被一分為二;中國近代史在那個晚上發生轉折,不過卻無人談論,而且越來越多年輕一代的人對此一無所知。

6月3日晚上,陳光的部隊在人民大會堂內通往廣場的大門後方,排成一排等待命令。午夜時分,彈藥已經分發下來,每個人4條彈匣,每條彈匣有50到60發子彈,1條上膛,另外3條掛在他們的胸前。

「當然害怕了。」陳光回憶說,「沒有子彈的時候你拿著那個槍,它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甚至還沒有拿把菜刀危險。但是你要壓上子彈了,就很危險了」。

氣氛相當緊張,常常發生擦槍走火意外,子彈射穿大廳的天花板。他說,「從9點、10點、11點,到12點,一直說要出去。但我們就一直在等,在等,站在哪兒,抱著槍,一直在那兒等」。

陳光已經等到失去時間概念,門突然被打開了。命令說要清理廣場。當他跟著小隊站在人民大會堂前的階梯上時,允許開槍的消息一排一排傳了過來。

陳光緊握著他的槍,手不斷地發抖。隊上長官看到他這樣子,認為不太適合打前線執行任務,於是塞了一台照相機到他手中,讓他跟隊上的攝影師一起工作。

陳光再回到人民大會堂,從大理石階梯爬上屋頂,他從那邊拍照,聽槍火聲逐步逼近,遠處的部隊正向著城市的心臟「天安門廣場」奮力邁進。他看見下方的士兵們在開火。

不過,從他的角度看不出士兵是在對空鳴槍警告,還是直接向學生們射擊。只見渺小如螻蟻的學生們,緩慢地向人民英雄紀念碑的方向撤退去。部隊向群眾繼續進逼,坦克車則從東西兩側夾擊。

陳光掙扎地試圖理解他從相機觀景窗看到的巨大變化。他回憶說:「心裡也會有矛盾。因為會看到那麼多受傷的人躺在大會堂的一層。你會覺得,怎麼會發生這麼大的事情?」

在戶外,他目送最後一批學生(大概幾千人)從東南角離開廣場。陳光後來才知道,學生們是用喊聲投票決定是否留下或離開。雖然兩方音量差不多大,但最後還是決定要退場。

他繼續看著一輛裝甲車撞毀民主女神像。數天前,一群藝術系學生在此豎立這尊自由女神的姊妹雕像,它迅速成為這場運動的象徵。雕像在第一次撞擊後沒有倒塌,只是搖晃了幾下。三四次撞擊之後,才慢慢倒下。

然後,看到一排的裝甲車從幾個小時前學生們待著的帳篷上疾駛而過。陳光堅稱,他在廣場上沒有看到任何人被殺害,無論是平民或是軍人。他自己本人也未曾開槍。

太陽升起後,北京市中心變成戰區的情狀更顯而易見。廣場上隨處可見被燒毀的裝甲車和坦克。長安街兩側的一些樹木曾起火,人行道旁的黑色樹幹還在冒煙。

儘管如此,陳光激動的情緒已大大平復。他曾聽到過槍聲,但仍認為廣場是在沒有任何重大傷亡的情況下被清空的。那天(4日)早晨7點左右,陳光因為疲憊和放鬆而沉沉地睡了兩個小時。

接下來,軍隊首要任務是抹除一切發生的任何痕跡,讓廣場恢復平常。逃難的學生們留下的東西全被堆成一落落地焚燒,有被砸壞的腳踏車、一袋袋的個人物品、帳篷、抗議布條以及皺巴巴的演講稿。

那時還下起了雨,黑色水流從被燻黑的物品堆中流出,漫過整個廣場,染黑了地面。陳光用相機拍下這些景象。他保留了一些底片,有一些則出於某種他無法解釋的理由給藏了起來。

也是在那時候,陳光發現一樣東西,讓他日後一直念念不忘。那是一條女人的髮辮,被人用一個紅色橡皮筋固定住,纏在一輛腳踏車的輪子上。

這個年輕的女人是誰?那天早上她梳頭,並小心翼翼地編髮辮時,她心裡在想什麼?這條髮辮在什麼情況下被剪下來?髮辮的主人現在又在哪裡?大雨滂沱,士兵起的火堆冒出火舌吞噬了那條髮辮,發出嘶嘶的劈啪聲。

陳光的部隊完成清理6月4日的現場後,下一個任務就是塑造這場鎮壓行動的公眾形象。還有另一個任務,也是他最討厭的任務,就是參與警方搜捕「反革命分子」行動。

最讓陳光感到震驚的,是人民對戒嚴部隊態度的轉變。儘管他們負責平定近代史上最大抗議活動,但他卻沒有感受到針對他或是他戰友的一絲惡意或恐懼。居民們甚至常常給他們送一些食物和飲料之類的禮物,讓他對當地人的殷勤奉承感到困惑不已。

「北京市民突然間對軍人變得很好」,他回憶說:「我反思了很長時間。這讓我疑惑,這是為什麼?六四的時候這些市民都支持學生,但為什麼一夜之間他們又去支持當兵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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